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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的網原文
《夏洛的網》是一部描寫關于友情的童話,在朱克曼家的谷倉里,小豬威爾伯和蜘蛛夏洛建立了最真摯的友誼。下面是小編整理的夏洛的網原文,歡迎閱覽。
【內容簡介】
《夏洛的網》講述在朱克曼家的谷倉里,快樂地生活著一群動物,其中小豬威爾伯和蜘蛛夏洛建立了最真摯的友誼。然而,一個最丑惡的消息打破了谷倉的平靜:威爾伯未來的命運竟是成為熏肉火腿。作為一只豬,悲痛絕望的威爾伯似乎只能接受任人宰割的命運了,然而,看似渺小的夏洛卻說:“我救你!庇谑,夏洛用自己的絲在豬欄上織出了被人類視為奇跡的網上文字,徹底逆轉了威爾伯的命運,終于讓他在集市的大賽中贏得了特別獎,和一個安享天年的未來。但,這時,蜘蛛夏洛的生命卻走到了盡頭。
一、《早餐之前》
“爸爸拿著斧子去哪兒了?”在他們收拾桌子準備吃早飯時,芬問她的母親。
“去豬圈了,”阿拉貝爾太太回答!白蛲砩藥字恍∝i!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需要一把斧子!敝挥邪藲q的芬繼續說。
“哦,”她的母親說,“其中的一頭是個小個子。它長得又小又弱,沒有任何可留下來的價值了。所以你爸爸決定去消滅它!
“消滅它?”芬尖叫!澳闶钦f殺死它?就因為他比別人的個子?”
阿拉貝爾太太把一罐乳酪放到桌上!皠e嚷,芬!”她說!澳惆肿龅膶。那頭豬不論如何都會死的!
芬推開擋在面前的椅子就往門外跑。草地濕漉漉的,泥土里散發著春天的氣息。等芬趕上她的爸爸時,她的運動膠鞋全都濕透了。
“請別殺它!”她嗚咽道!斑@不公平!”
阿拉貝爾先生止住了腳。
“芬,”他溫柔的說,“你該學會自我控制!
“自我控制?”芬哭叫道,“這可是一件生死大事!你卻對我說什么自我控制!”淚水流到芬的面頰上。她抓住了斧頭柄,想把它從父親手中搶下來。
“芬,”阿拉貝爾先生說,“養小豬的事我比你知道的多。一個體質差的小豬很難養活的,F在你該放我走了!”
“可是這不公平,”芬哭叫著!斑@頭豬愿意讓自己生下來就小嗎,它愿意嗎?如果我生下來時也很瘦小,你就會殺死我嗎?”
阿拉貝爾先生微笑了!爱斎徊粫,”他說著,低下頭慈愛地望著女兒!暗@是不一樣的。一個小女孩是一碼事兒,一個小瘦豬是另一碼事兒!
“我看沒什么不一樣,”芬回答著,仍死抓著斧柄不放,“這是我曾經聽到過的最恐怖的案件!”
約翰·阿拉貝爾先生的臉上出現了某種奇特的表情。他好像也要哭了。
“好吧,”他說!澳阆然丶野。等我回家,我會把那頭小豬帶回來。我將讓你用奶瓶喂他,象喂嬰兒一樣。那時你就會明白一頭小豬會多么麻煩了!
半小時后,阿拉貝爾先生胳膊下夾著一個紙板盒回了家。芬正在樓上換她的運動鞋。廚房的桌子上擺好了早餐,房間里都是咖啡 、薰肉的香味,濕濕的灰泥味兒,還有從爐子里蕩出來的柴火煙味兒。
“把它放到她的椅子上!”阿拉貝爾太太說。阿拉貝爾先生把紙板盒放到芬的位子上。然后他到洗手池洗了手,用池邊滾筒上的毛巾把手擦干。
芬慢慢地下了樓。因為剛剛哭過,她的眼還是紅紅的。當她走近她的椅子,紙板盒開始晃動起來,里面傳出了抓搔聲。芬看了看她的父親 ,然后她掀起了盒蓋。從那里面打量著她的,正是那新生的小豬。它是白色的,早晨的陽光把它的耳朵映得粉紅。
“他是你的了,” 阿拉貝爾先生說,“是你使他免于一死。愿上帝能原諒我這愚蠢的行為!
芬不錯眼珠地看著這頭小小豬!芭,”她輕聲贊美,“哦,看他呀!他漂亮極了!
她小心的關上了蓋子。她先吻了爸爸,又吻了媽媽。然后她又揭開蓋子,把小豬舉起來,讓他貼到自己的臉上。這時,她的哥哥埃弗里走了進來。埃弗里十歲了。他的身上可是全副武裝呢——一只手里拿著槍,一只手里攥著一把木制匕首。
“那是什么?”他問!胺业昧耸裁戳?”
“她有了一位來吃早餐的客人,” 阿拉貝爾太太說!鞍8ダ,去洗手洗臉!”
“讓我看看它嘛!”埃弗里說著,放下他的槍!澳阏f這可憐的小東西是一頭豬?這不過是一頭豬的小型復制品而已——他還沒有一只白老鼠大呢!
“去洗臉吃飯,埃弗里!”他的媽媽說!鞍胄r內校車就要來了!
“我也能有一頭小豬嗎,爸?”埃弗里問。
“不,我只把小豬送給早起的人,” 阿拉貝爾先生說,“為了制止這世界上的不公正行為,芬天剛亮就起床了。結果,她現在有了一頭小豬。當然了,他的確是特別小,可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頭小豬。這只是表明,如果一個人能迅速地從床上爬起來,會有什么樣的事情發生。讓我們開飯吧!”
但是芬要等到她的小豬喝完牛奶后才肯吃飯。阿拉貝爾太太找出了一個嬰兒用的奶瓶和奶嘴兒。她把溫乎乎的牛奶倒進奶瓶里,又把奶嘴兒安上,才把奶瓶遞給了芬!敖o他吃早餐吧!”她說。
一分鐘后,芬坐在廚房角落里的地板上,把她的小寶貝抱在膝頭,開始教他如何從瓶中喝奶。這小豬雖然那么小,卻有一個好胃口,而且也學得很快。
路上響起了校車的喇叭聲。
“快跑!” 阿拉貝爾太太命令著,把小豬從芬那里抱下來,將一張油煎圈餅放到她的手上。埃弗里趕忙抓起他的槍和另一張油煎圈餅。
孩子們跑到路邊,上了校車。在車里,芬沒有注意其他的人。她只是坐在那里朝車窗外看,想著這是個多美好的世界,自己又是多么幸運,居然可以擁有一頭小豬。在車開到學校的那一刻,芬已經給她的寶貝起好了名字,選的是她能想到的最漂亮的名字。
“它的名字是威伯!彼淖哉Z。
當老師在課堂里問她“芬,賓夕法尼亞洲的首府叫什么?”時,她還在想著那頭小豬。
“威伯!狈页錾竦幕卮。同學們格格地笑起來。芬臉紅了。
二、《威伯》
芬愛威伯勝過了一切。她喜歡撫摩著他,喂他,抱他上床睡覺。每天早晨,只要她一起床,就親自給他熱牛奶,再為他系上圍嘴兒,為他拿著瓶子。每天下午,當校車停到她家門前,她就會跳下車,跑到廚房為他準備另一瓶牛奶。晚飯時她還要一遍遍地喂他,直到上床就寢前為止。每天下午,芬剛離開學校的時候,阿拉貝爾太太就替芬喂威伯。威伯雖然喜歡喝奶,但只有芬為他熱奶時,他才感到莫大的幸福,這時他會站起來,用充滿深情的眼睛注視著她。
在威伯出生后的最初數天里,他被允許住在廚房火爐旁的盒子里?珊髞,阿拉貝爾太太開始抱怨說,他該搬到柴棚那兒的大一點的房子里去住。因此在兩周大的時候,他被挪到了戶外。已經快到蘋果樹開花的時候了,天氣正在變暖。阿拉貝爾先生在蘋果樹下為威伯特別圈了一座小院子,在里面給他搭了一個鋪滿稻草的大房子,房子底下還留出一個小門,如果他高興,他可以隨時從中進出。
“他在夜里不會冷嗎?”
“不會的,”她的父親說,“你只要看他都在做什么就知道了!
芬拿了一瓶牛奶,坐到小院子里的蘋果樹下。威伯立刻朝她跑過來,她握住奶瓶喂他喝。吸吮完最后一滴后,威伯打著滿意的呼嚕,睡意朦朧地踱進小房子里去了。芬趴在房門口往里窺視。見威伯正用他的鼻子拱那些稻草。只一小會兒,他就在稻草間掘出了一個坑。他爬進坑里,完全被稻草蓋住了,就此從芬的視線里消失。芬簡直看入迷了。她這才放了心,因為她知道她的寶寶睡得既舒服又暖和。
每天早飯后,威伯都和芬一起走到路上,直到校車開來。等她揮手和他說完再見,他便站在那里望著汽車,直到車拐個彎兒開遠。當芬上學時,威伯就被關到他的院子里。但只要下午芬一回來,她就會把他領出來,他便跟著她到處溜達。如果她進屋,威伯便也跟著往里走;如果她上了樓,威伯便在臺階上等著,直到她再次走下來;如果她用嬰兒車帶著自己的玩具娃娃去散步,威伯也會在后面跟著。有時,威伯有點兒走累了,芬就把他抱起來,放到車里的娃娃邊上。他很喜歡這樣。如果他非常的累,他就閉上眼睛,在娃娃身上蒙著的毯子下進入夢鄉。他閉著眼的時候看起來格外的酷,因為他的眼毛是那么的長。娃娃也會閉眼睛呢。這時芬就會慢慢的、穩穩的推著小車,以免把她的寶寶們從夢中搖醒。
一個溫暖的下午,芬和埃弗里穿上他們的游泳衣去小河邊游泳。威伯也緊緊在芬的腳后跟著,和她一齊涉進水里?伤杏X水很涼——涼得讓他非常不喜歡。所以當孩子們開始游泳并互相撩水玩兒時,威伯就在河邊的泥地上玩,那里又暖又濕,讓他很開心。
每日都是快樂的,每夜都是寧靜的。
因為生在春天,所以威伯是頭農夫們所謂的“春豬”。當他有五星期大時,阿拉貝爾先生說,他現在大得可以出賣了,因此應該被賣掉。芬聽后,放聲大哭起來。但她的父親卻還是堅持要賣威伯。威伯的食量變大了,除了牛奶他也開始吃散碎的食物了,阿拉貝爾先生不愿意再養他。他已經賣掉了威伯的十個哥哥姐姐了。
“他必須得走,芬,”他說,“你已經體驗到了養小豬的樂趣了,可威伯不再是小豬了,得被賣掉才行!
“給祖克曼舅舅打個電話,”阿拉貝爾太太對芬建議,“你霍默舅舅也養過豬。如果威伯賣到他那里,你就能順著小路去看威伯了——只要你愿意的話!
“我該向他要多少錢呢?”芬很想知道這一點。
“該要多少呢,”她的父親說,“他長得這么瘦。告訴你霍默舅舅,你有一頭小豬,只賣他六美元,看他有什么意見!
這事一會兒就辦妥了。伊迪絲舅媽聽到芬打來的電話,便大聲的叫在谷倉干活的霍默舅舅來聽。當他聽說小豬只賣六美元時,便說他決定買下了。第二天,威伯被從他在蘋果樹下的小房子里帶走,住進了祖克曼先生的谷倉下面,地窖里的牛糞堆旁。
三、《逃跑》
谷倉很大,也很舊。里面全是干草和糞肥的氣味。還有種跑累了的馬身上的汗味兒與好脾氣的母牛噴出的奇妙的香甜味道?諝庵谐qv的,是一種和平的氣息——好像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壞事情發生了。這里偶爾還會有谷粒的香味,馬具上的草料味,車子上的潤滑油味,橡膠靴子味,或是新扎的草繩味兒。如果貓兒叼著人們扔給他的魚頭到這里來享受時,谷倉里就會多了股魚腥味兒。不過,這里面最濃的味道卻是干草味兒,因為谷倉上面的大閣樓里總是堆滿了干草。這些干草被不斷的扔給下面的母牛、馬、綿羊們吃。
冬天,當動物們在外面呆久了,回來后會覺得這個谷倉格外的溫暖;而夏天呢,當谷倉的門大大敞開著,微風吹進來,這里又變得說不出的涼爽。谷倉上層面有馬廄、牛棚,下層的地窖里是羊圈、威伯住的豬圈;里面還堆著你能從谷倉里找到的各類的器具:梯子,磨石,長柄草叉,活手搬子,大號的鐮刀,割草機,清雪鏟,斧子柄兒,牛奶桶,水桶,空糧食袋子,生銹的捕鼠夾等等。這是燕子們喜歡來筑巢的谷倉。這里的一切都是屬于芬的舅舅,霍默·L·祖克曼先生的。
威伯的新家在谷倉的下層,正好在牛棚底下。祖克曼先生知道牛糞堆是養小豬的好地方。豬喜歡溫暖,而谷倉下朝南的地窖正是溫暖而又舒適的地方。
芬差不多每天都來看威伯。她找到一張沒人要的擠奶凳,于是便把凳子搬到緊挨著威伯的豬圈的羊圈旁。整個漫長的下午,她就這么靜靜地坐在那里,望著威伯,想著,聽著。綿羊不久便認識她,并信任她了。和羊住在一起的母鵝也是。所有的動物都信任她,因為她是那么的文靜、和善。祖克曼先生不讓她把威伯帶出去,也不讓她進豬圈。不過,他告訴芬,如果她愿意,她坐在凳子上看威伯多久都行。能靠近威伯她就感到很幸福了;知道芬就坐在他家的外面,威伯也感到無比的快活。只是他卻再不能做從前的樂事了——不能再散步,不能再坐嬰兒車,也不能再去游泳了。
六月的一個下午,差不多兩個月大的威伯游蕩到他在谷倉外的院子里。那天芬沒像往常一樣來看他。站在陽光下的威伯,覺得孤單而又無聊。
“在這里從沒任何事兒可做,”他想。他慢慢地走到食槽前,用鼻子搜尋著,想找找是否有忘了吃的午餐。他發現了一小截土豆皮,就把它吃了下去。他感到背有點兒癢,就斜靠到柵欄上,在木板上使勁的蹭著。當他蹭膩了,便走回他的家門口,爬到牛糞堆頂上,坐了下來。他不想睡,也不想再亂拱了,他厭倦了再這么靜靜的傻站著,也厭倦了睡覺!拔也呕盍瞬坏絻蓚月,就對生活厭煩了!彼f。他又往院子里去了。
“當我來到這兒,”他說,“除了回家沒別的地方可去。當我進了家,除了院子也沒別的地方可逛!
“你錯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币粋聲音說。
威伯往柵欄那邊看去,發現一只母鵝就站在那里。
“你不用老呆在那個骯臟的-小,骯臟的-小,骯臟的-小院子里,”母鵝說得相當的快!斑@兒有一塊木板松了。推開它,推-推-推開它,就能夠出去!”
“什么?”威伯說!罢f慢一點兒!”
“讓-讓-讓,讓我冒險重復一遍,”母鵝說,“我的意思是,建議你跑出去。這外面的世界精彩極了!
“你是說有塊木板松了?”
“那就是我要說的,那就是!蹦根Z說。
威伯走到柵欄旁,發現母鵝說得對——真的有一塊木板松了。他低下頭,閉起眼,用力撞過去。木板松開了。沒用一分鐘,他就擠過了柵欄,來到院子外的長草叢中了。母鵝嘎嘎大笑起來。
“自由的滋味如何?”她問。
“我喜歡,”威伯說!拔业囊馑际钦f,我想我喜歡這感覺!
實際上,當威伯站在柵欄外,望著這個與自己毫無阻隔的大大的世界的時候,他只有種夢幻般的,說不清的感覺。
“你說我去哪兒比較好?”
“你喜歡的任何地方,你喜歡的任何地方,”母鵝說!暗焦麍@那里去,把路上的草皮翻出來!到花園去,把蘿卜拱出來!拱開一切!吃草!找玉米粒兒!尋找燕麥!把一切都壓倒!蹦高和跳舞,后腳立地跳起來!走過果園,去樹林里漫步!在你年輕時世界是多么美妙!
“我明白你的意思,”威伯回答。他在空氣中跳躍著,轉了幾個圈兒,又跑了幾步,才停了下來,四處搜尋著,嗅著午后的氣息,不久,他向果園走去。他停到一棵蘋果樹蔭下,把他強壯的鼻子插進土里,開始盡情地拱、挖、掘。他感到非常的快活。在有人注意到他之前,他已經掘起很多土了。祖克曼太太是第一個看見他的。她從廚房的窗子里望見了他,便開始喊人。
“霍——默!”她喊!柏i跑出來了!魯維!豬跑了!霍默!魯維!豬跑了。他在那棵蘋果樹下面呢!
“現在麻煩來了,”威伯想!艾F在我要被抓住了!
母鵝也聽見了她的吵嚷,便對威伯大喊!芭-跑-跑到下坡去,往樹林里跑,樹林!”她拼命地嚷!八麄冊跇淞掷镉肋h-永遠-永遠抓不住你!
聽到這場騷動的長毛狗從谷倉里跑出去追。祖克曼先生聽到喊聲,忙從工作間里跑出來,放下了手中正在修理的農具。在龍須菜地里拔草的雇工魯維,聽到喊聲,也趕緊跑了出來。每個人都在朝威伯逼近!威伯不知所措了。到樹林的路似乎是那么遠,而且,他還從沒進過樹林,也不知道是否會喜歡呆在樹林里呢。
“繞到他身后去,魯維,”祖克曼先生說,“把他朝谷倉這邊趕!小心點兒——別嚇壞他!我去拿一桶豬食來!
威伯逃跑的消息在這里的動物中間迅速傳開了。以前從沒有任何一只動物能逃離祖克曼先生的農場呢,因此這事情引起了大家極大的興趣。母鵝對離她最近的母牛嚷道,威伯自由了,不久所有的母牛都知道了這個新聞。然后一頭母牛把這消息告訴了一只綿羊,不久所有的綿羊也知道了。羊羔們又從他們的母親那里了解了一切。谷倉的馬廄里的馬們,豎起的耳朵也聽到了母鵝的喊叫,因此不久所有的馬也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兒!巴恿!彼麄冋f。每一個動物都興奮地抬起頭,變得分外的激動,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一個朋友已經獲得了自由,再不用被緊緊的關在圈里了。
威伯不知該怎么做,往哪里跑?雌饋砗孟衩總人都在追他!叭绻@就是美好的自由,”他想,“我還不如被關在我自己的院子里呢!
長毛狗從一邊悄悄地靠過來,雇工魯維也正從另一邊漸漸逼近。祖克曼太太擺出了一副準備攔截的架勢——如果威伯要往花園里跑的話,F在,祖克曼先生拎著桶正朝威伯走過來!斑@真太可怕了,”威伯想!盀槭裁捶疫不來?”他開始哭了。
母鵝給威伯發出一個又一個指令。
“別傻站著,威伯!快逃,快逃!”母鵝大叫!稗D圈跳,往我這邊兒跳,溜過來沖出去,過來出去,過來出去!往樹林跑!迂回前進!”
長毛狗猛地躥起來咬向威伯的后腿。威伯蹦著高兒跑開。魯維沖上前去抓威伯。祖克曼太太對魯維尖叫起來。母鵝還在為威伯加油。威伯從魯維的雙腿間逃了出去,魯維沒有抓到威伯,反一把摟住了長毛狗!案傻煤,干得好!”母鵝叫道!霸賮硪粋,再來一個!”
“往下坡跑!”母牛們出主意。
“向我這里跑!”公鵝尖叫。
“往上坡跑!”綿羊大喊。
“迂回前進!”母鵝嘎嘎地叫著。
“跳,蹦高兒!”公雞叫。
“小心魯維!”母牛提醒。
“小心祖克曼!”公鵝扯著嗓子喊。
“小心那條狗!”綿羊大叫。
“聽我的,聽我的!”母鵝尖叫。
可憐的威伯被他們的亂叫弄得又暈又怕。他可不喜歡成為這些亂子的焦點。他本想試著聽從朋友們給他的建議,可他不能同時既往上坡跑,又往下坡跑,而且,他也不能一邊蹦起來一邊迂回前進,更何況他哭喊得這么厲害,幾乎弄不清周圍都發生了什么事。真的,威伯畢竟只不過是一頭比嬰兒大不多少的小豬罷了。他只希望芬此刻在場,能把自己抱起來安慰一番。當他抬頭看到祖克曼先生就靜靜地站在身旁,手里拎著盛滿熱乎乎的稀飯的食桶時,才稍稍寬了心。他聳起鼻子使勁兒聞著。那些味道多鮮美呀——有熱牛奶,土豆皮,粗麥粉,凱洛格牌玉米片,還有祖克曼先生早餐吃剩的酥餅呢。
“來呀,小豬!”祖克曼先生說著,敲了敲食桶!皝硌,小豬!”
威伯朝那只桶走了一步。
“不——不——不!”母鵝說!斑@桶是個并不新鮮的騙局,威伯。別上套兒!別上套兒!他是想以此誘捕你。他正在用好吃的誘惑你的肚子!
威伯不在乎。這食物聞起來太開胃了。他又朝食桶走了一步。
“小豬,小豬!”祖克曼先生甜蜜地叫著,開始慢慢地往谷倉方向走,同時弄出一副純真的表情回頭看著,好像他不知道這頭小白豬正跟在他后面走一樣。
“你會后悔-后悔-后悔的!蹦根Z叫道。
威伯不在乎。他還在朝食桶走。
“你會失去你的自由的,”母鵝大喊!耙恍r的自由要比一大桶豬食更可貴!”
威伯還是不在乎。
祖克曼先生走到豬圈附近,便爬過柵欄,把豬食倒進了豬食槽。然后他把那塊松動的木板從柵欄上全拽下來,好讓威伯能很容易的進去。
“再想想,再想想!”母鵝提醒道。
威伯什么別的也沒想。他一步步走進柵欄,到了他的院子里。他走向食槽,吸食了半天,大口大口地喝著牛奶,嚼著酥餅。能再回家真是太好了。
就在威伯飽餐之際,魯維取了把錘子和一些八分長的釘子來,把那塊板子釘了回去。然后,他和祖克曼先生懶洋洋地倚在柵欄旁。祖克曼先生用一根柴枝搔著威伯的后背。
“他真是一頭豬!濒斁S說。
“是的,他會成為一頭好豬的!弊婵寺壬f。
威伯聽到了對他的贊揚。他感到肚子里的牛奶暖暖的。他也很愿意在那根柴枝上蹭癢。他既幸福又滿足,想去睡一覺了。這真是一個令人疲倦的下午。雖然此刻只不過才四點鐘,威伯卻準備上床就寢了。
“我真的太年輕,還不適合一個人在這世上闖! 躺下時他這么想。
四、《孤獨》
第二天是個陰沉的雨天。雨珠兒落到谷倉上面,又一滴滴地從屋檐上滑了下來。雨珠兒落到谷倉旁邊的地上,一路濺跳到長滿刺兒菜和灰菜的小路里面。雨珠兒輕輕拍打著祖克曼太太廚房的窗子,順著玻璃汩汩地往下淌。雨珠兒也落到正在草地吃草的綿羊們的背上。當綿羊們在雨中吃膩了,便慢吞吞地沿著小路回到了羊圈里。
雨打亂了威伯的所有計劃。今天威伯本打算出去散個步,在他的院子里掘一個新坑呢。而且他還有其他的計劃。他今天的所有計劃大致如下:
六點半吃早飯。早飯包括脫脂奶,面包渣兒,粗麥粉,一小塊油煎圈餅,上面沾著楓蜜的麥糕,土豆皮,綴著葡萄干的小塊布丁,零碎的麥片。早餐將在七點結束。
從七點到八點,威伯打算和住在他的食槽下面的耗子坦普爾曼談天兒。雖然和坦普爾曼談天不是這世上最有趣的事情,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八點到九點,威伯想在外面的太陽下打一個盹兒。
九點到十一點,他打算挖一個洞,或者一條小溝也行,沒準兒還能從臟土里翻出什么好吃的呢。
十一點到十二點,他只想默默地站著,瞧瞧落在木板上的蒼蠅,瞅瞅在苜;ㄩg的蜜蜂,望望天空里的燕子。
十二點鐘——該吃午餐了。午飯有粗麥粉,溫水,蘋果皮,肉汁,尖尖的胡蘿卜,肉末兒,陳玉米粒兒,去皮的干酪。用餐將在下午一點結束。
從一點到兩點,威伯打算睡覺。
兩點到三點,他準備在柵欄上蹭癢。
三點到四點,他打算靜默而又完美地站在地上,想想生活的樂趣到底是什么,并且等芬來看他。
四點鐘吃晚飯。晚飯有脫脂奶,剩飯,魯維的午餐盒里剩下的三明治,干梅皮,一小片這個,一小塊那個,還有炸薯片,稀稀的果醬,一點兒蘋果干,一塊蛋糕等等這些那些東西。
昨晚睡覺時,威伯還一直想著這些計劃?墒墙裨缌c睜開眼,卻看到外面正在下雨,這可真讓他無法忍受。
“我把計劃訂得多么完美呀,可天卻下起了雨!彼f。
他憂郁地在屋里站了一會兒。然后他走到門口往外看。雨滴撞到了他的臉。他的院子里又冷又濕。他的食槽里足有一英寸厚的雨水。不知道坦普爾曼躲到哪兒去了。
“你在嗎,坦普爾曼?”威伯喊道。沒有誰回答他。陡然間,威伯覺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獨,無助。
“今天就像昨天一樣沒勁,”他嘆息!拔液苣贻p,我在谷倉里沒有真正的朋友,雨會下一早晨,甚至整個下午,這樣的壞天氣,芬可能也不會出來。唉,她準不會來!”威伯又難過得哭起來,這兩天里,他已經哭了兩次了。
六點半,威伯聽到了食桶晃動的聲音。魯維正在外面的雨里給自己準備早飯呢。
“來吃吧,小豬!”魯維說。
威伯動都懶得動。魯維把飼料倒進食槽,又刮了刮桶壁,才走開了。他注意到小豬好像有毛病了。
威伯想要的不是食物,而是關愛。他想有一個朋友——某個能和他一起玩兒的人。他把這心思對在羊圈角落里靜靜坐著的母鵝講了出來。
“你愿意來和我一起玩兒嗎?”他問。
“抱歉,寶貝兒,抱歉,”母鵝說!蔽艺诜跷业牡澳。他們共有八個,得時刻讓他們又干-干-干又暖。因此我只好呆在這兒,不能走-走-走開。我孵蛋時不能玩兒。我盼著能早點孵出小鵝來!
“當然,我想你一定不愿孵出一群啄木鳥來!蓖崃锪锏卣f。
威伯又試著去問羊羔。
“你能來和我一起玩兒嗎?”他請求。
“當然不能了,”一只羊羔說!笆紫,我無法進到你的院子里,因為我還太小,跳不過這籬笆。其次,我對豬一點兒也不感興趣。照我看,豬比啥都不是還不是!
“什么叫比啥都不是還不是?”威伯回答!拔也徽J為有什么東西會比啥都不是還不是!抖疾皇且呀洸皇堑搅隧斄,那絕對是天地的頂端,世界的盡頭了。怎么可能還會有比啥都不是還不是的東西呢?要是你說得對,那‘啥都不是就該是點啥,哪怕只是那么一丁點兒。但是如果‘啥都不是就是‘啥都不是,那么你就找不到會比啥都不是還不是的東西!雹
“哎呀,吵死了!”羊羔說!白约荷弦贿厓和嫒!我就是不和豬一起玩兒!
威伯悲傷地躺下來,去聽雨的聲音。不久,他看見耗子正在順著一塊他自稱為樓梯的,斜放在那里的木板往下爬。
“你愿意和我玩兒嗎,坦普爾曼?”威伯懇求。
“玩兒?”坦普爾曼說著,捻了捻他的胡子!巴鎯?我都不懂這詞兒是什么意思!
“哦,”威伯說,“玩就是做游戲,嬉耍,跑跳,找樂子!
“我從不愿意在這些事兒上浪費時間!焙淖永淅涞幕卮!拔覍幵赴盐业臅r間用在吃,咬,偷,藏上面。我是一個貪吃的老鼠,不是游戲主義者。我要去吃你食槽里的早餐了,反正現在你也不想去吃!崩鲜筇蛊諣柭f完,便沿著墻縫爬進他開鑿的那條貫穿門和食槽的秘密通道里去了。坦普爾曼是只非常狡猾的耗子,也很有些高明的手段。這條通道不過是他的狡猾與挖洞技巧的一個證明而已。這條通道能令他不用在谷倉的明處露面,就能在谷倉和自己在豬食槽下的藏身處來回。他在祖克曼先生的農場里挖了很多條地道,這樣就可以不被發現的任意來去了。通常他都在白天睡覺,夜深才出來活動。
威伯看著他爬進了通道。瞬間來歷,他就看見耗子的尖鼻頭從木頭食槽下面探出來。坦普爾曼小心地順著食槽邊爬了進去。威伯幾乎再也不能忍受了:誰愿意在一個憂傷的下雨天,看到自己的早餐被別人吃掉呢?他知道外面的雨水正澆著在那里大嚼的坦普爾曼,可這也不會使他感到有所安慰。無助,失意,饑餓……他趴在牛糞堆里啜泣起來。
傍晚,魯維去見祖克曼先生!拔蚁肽愕呢i有毛病了。他沒吃食!
“給他喝兩勺硫磺,里面和點兒糖水!弊婵寺壬f。
當魯維抓住威伯,強行把藥水灌到他喉嚨里時,威伯還不能相信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這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再忍受這可怕的孤獨了。
黑暗朦朧了一切。不久,除了影子和綿羊咀嚼的聲音,還有頭頂的牛牽動鏈子發出的嘩啦聲外,什么也感覺不到了。所以你一定能想象得出,當一個從未聽見過的纖細的聲音從黑夜中傳出來時,威伯是多么的驚奇。這聲音相當的微弱,但聽來卻那么使人愉快!澳阆胍粋朋友嗎,威伯?”那個聲音說!拔覍⒊蔀槟愕呐笥。我已經觀察你好多天了,我喜歡你!
“可我看不見你呀,”威伯說著,踮起腳來尋找!澳阍谀膬,你是誰?”
“我就在這兒,”那個聲音說!澳阆人。明早你就會看到我了!
五、《夏洛》
夜好像變長了。威伯的肚子是空的,腦子里卻裝得滿滿的。當你的肚子是空的,可腦子里卻滿是心事的時候,總是很難入睡的。
這一夜,威伯醒了很多次。醒時他就拼命朝黑暗中望著,聽著,想弄明白是幾點鐘了。谷倉從沒有完全安靜的時候,甚至在半夜里也還是老有響動。
第一次醒來時,他聽到坦普爾曼在谷倉里打洞的聲音。坦普爾曼的牙使勁兒地嗑著木頭,弄出很大的動靜!澳侵化偤淖!”威伯想!盀槭裁此沟脑谀抢锬パ,破壞人們的財產?為什么他不去睡覺,像任何一只正常的動物那樣?”
第二次醒來時,威伯聽到母鵝在她的窩里來回挪著,自顧自的傻笑。
“幾點了?”威伯低聲問母鵝。
“可能-能-能十一點半了吧,”母鵝說!澳銥槭裁床凰,威伯?”
“我腦子里的東西太多了!蓖f。
“唔,”母鵝說!拔覜]這樣的麻煩。我腦子里什么東西都沒有,不過我的屁股下面倒有很多東西。你試過坐在八個蛋上睡覺嗎?”
“沒有,”威伯回答!拔也履且欢ê懿皇娣,一個鵝蛋得孵多久?”
“他們說大約-約要三十天,”母鵝回答!翱晌矣袝r會偷懶。在溫暖的午后,我常銜來一些稻草把蛋蓋上,一個人去散步!
威伯打了個哈欠,進入了夢鄉。夢里他又仿佛聽到了那個聲音,“我將成為你的朋友。去睡吧——明早你會看見我!
大約在天亮前的半小時,威伯醒了,開始傾聽。谷倉里還是很黑。綿羊睡得很沉。甚至那只母鵝也很安靜。頭上的主樓那里也沒什么動靜:牛正在休息,馬在打盹兒。坦普爾曼也不見了,可能到別處工作去了吧。只有谷倉頂上才有些輕微的響動,那是風信雞在風里晃來晃去。威伯很喜歡這時的谷倉——一切都那么靜謐,安詳,只等曙光的來臨。
“白天就要來了!彼。
一縷微光從小窗子里透了進來。星星們一個接一個的熄滅了。威伯現在能看清幾步遠的母鵝了。她的頭藏到了翅膀的下面。接著,他也能看清綿羊和羊羔了。天亮了。
“哦,美麗的白天,它終于來了!今天我會找到朋友了!
威伯四處搜尋著。他把家里查了個遍。他檢查了窗臺,又望了望天花板。但卻什么新變化都沒發現。最后他只好決定喊話了。盡管他不愿用自己的聲音來打破這可愛的黎明時分的寂靜,但他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可以找出那位無處可見的,神秘的新朋友。因此威伯清了清嗓子。
“請注意!”他用特別洪亮的嗓門說,“請在昨晚就寢時友好的和我談話的那位先生或女士給我打一個手勢,或者發個信號!”
威伯停下來,聽了聽。別的動物都抬起頭瞪向他。威伯臉紅了。但他還是決心找出這個陌生的朋友。
“請注意!”他說!拔以僦貜鸵槐。請昨夜睡前和我親切談話的朋友出來說話。請告訴我你在哪里,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的話!”
綿羊們互相交流著厭惡的表情。
“別說胡話了,威伯!”最老的綿羊說!叭绻阍谶@里有一個新朋友,你就是在妨害他的休息;而且在他早晨準備起床前把他吵醒,也是打破友誼的最快方法。你能確定你的朋友喜歡早起嗎?”
“各位,請原諒,”威伯的聲音低了下來!拔也⒉幌氪驍_別人!
他臉朝門委屈地躺了下來。他沒想到會打擾別人,但如果他的朋友就在不遠,早就該聽到了?赡芾涎蛘f得對——這個朋友還沒睡醒呢。
不久魯維來送早飯了。威伯沖出去急忙把食物吃光,還把食槽舔了個遍。綿羊們向小路走去,后面跟著搖搖擺擺的公鵝。就在威伯準備躺下來睡個早覺時,他又聽到了昨夜的那種聲音。
“致敬!”那個聲音說。
威伯跳了起來!爸率裁?”他問。
“致敬!”那聲音重復道。
“這個詞兒是什么意思,你又在哪兒?”威伯尖叫起來!扒笄竽,求求你,告訴我你在哪兒吧。還有,致敬是什么意思?”
“致敬是句問候用語,”那個聲音說道!爱斘艺f‘致敬’,就等于對你說‘你好’或是‘早上好’。實際上,這是種愚蠢的表達方式,真奇怪我剛才怎么會用這么一個詞兒。你想知道我在哪兒嗎?那很容易。往門框上角看!我在這兒?,我在揮手哩!”
威伯終于找到了如此友善的和自己交談的動物。門框的上方拉著一張大蜘蛛網,一只大灰蜘蛛正倒掛在網的高處。她只有一粒樹膠糖丸那么大。她長著八條腿,正用其中的一條腿友好地對威伯致意呢!艾F在看到我了?”她問。
“噢,確實看見了,”威伯說!按_實看見了!你好!早上好!致敬!很高興認識你。請問芳名?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我的名字,”蜘蛛說,“叫夏洛!
“夏洛什么?”威伯渴切地問。
“夏洛·A·卡瓦蒂娜。你就叫我夏洛好了!
“我覺得你真很漂亮!蓖f。
“謝謝,我是很漂亮,”夏洛回答!澳鞘呛翢o疑問的。幾乎所有的蜘蛛都長得相當好看。我不像別的蜘蛛那么艷麗,不過我也算可以了。我希望能看清你,威伯,就像你能看清我一樣!
“你為什么看不清我?”小豬問!拔揖驮谶@兒呀!
“是的,不過我近視,”夏洛回答!拔业慕暿謬乐。這對我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你看我來抓住這只蒼蠅!
一只剛才在威伯的食槽邊上爬的蒼蠅飛了起來,卻愚蠢地碰上了夏洛的網,被那些粘粘的絲線纏住了。蒼蠅憤怒的拍打著翅膀,想要掙脫。
“首先,”夏洛說,“我要悄悄靠近他!彼仡^朝下往蒼蠅那里爬去。在她往下蕩的時候,一根細絲線從她的尾部抽了出來。
“接著,我要把他包起來!彼プ∩n蠅,往他身上纏了幾道黑絲線,絲線越繞越密,直到裹得蒼蠅一動也不能動。威伯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他幾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場面,盡管他也憎恨蒼蠅,可還是為這只蒼蠅感到難過。
“看,”夏洛說!艾F在我要把他弄暈,他就會覺得舒服點兒了!彼Я松n蠅一口!彼F在毫無知覺了,”她說!彼麑⑹俏业囊活D美味的早餐!
“你是說你吃蒼蠅?”威伯喘了起來。
“當然。蒼蠅,小蟲子,蚱蜢,漂亮的甲蟲,飛蛾,蝴蝶,可口的蟑螂,蚊子,小咬兒,長腳蚊子,麻蚊子,蟋蟀——任何粗心地撞到我網上的小昆蟲我都吃。我總得吃飯吧,是不是?”
“為什么?哦,是的,當然!蓖f!八麄兊奈兜烂绬?”
“美妙極了。當然,我不是真的吃掉他們。我喝他們——喝他們的血。我喜歡喝血,”夏洛說。她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清脆,越來越快活了。
“別再說下去了!”威伯呻吟!罢埐灰v這件事兒了!”
“為什么不?真的,我說的是真的。雖然我也不愿意吃蒼蠅和小蟲子,但那是我的生存方式。一個蜘蛛必須要設法謀生,而我恰巧可以作一名捕獵者。我生來就會織網,用它來捕食蒼蠅和別的昆蟲。在我之前,我的媽媽是一個捕獵者;在她之前,她的媽媽也是。我們全家都是捕獵者。千百萬年以前,我們蜘蛛就靠捕食蒼蠅和蟲子為生了!
“那是多么可悲的遺傳!蓖挠牡卣f。他真為新朋友的殘忍難過。
“是的,”夏洛表示同意!暗乙矝]辦法改變這特性。我不知道世上最早的第一只蜘蛛是怎么想出織網這個奇妙的主意的,可是她卻想出來了,她可真聰明。從那時起,我們所有的蜘蛛都會這么做了?偟膩碚f,這個發明不壞!
“這是殘酷的發明!蓖喗莸鼗卮。他并不打算為此而爭論。
“噢,你不能這么說,”夏洛說!澳阌袆e人給你送飯吃?蓻]人喂我呀。我不得不獨力謀生。我只有靠我的智力活著。為了避免挨餓,我只好變得又敏捷又聰明。我不得不想方設法,去抓住我能抓到的東西,享用他們的血。就是這么回事兒,我的朋友,我吃的就是我抓到的蒼蠅和別的小昆蟲。此外,”夏洛說著,揮起一條腿兒,“你明白如果我不抓小蟲子吃,小蟲子們就會增多,繁殖,直到多得足以破壞地球,毀滅一切嗎?”
“真的嗎?”威伯說!拔铱刹幌氚l生這種事?赡苣愕木W真是個好東西吧!
一直聽著這場對話的母鵝嘎嘎自語!皩τ谏,威伯不懂的還多著呢!彼!八媸且活^天真的小豬。他甚至都不知道圣誕節會發生什么事兒呢;他根本就不知道祖克曼先生和魯維正在密謀殺掉他呢!蹦根Z稍稍抬抬身子,把她的蛋往身下推得更近些,以便他們能更好的接收到她溫暖的身體和柔軟的羽毛下面的熱量。
夏洛在蒼蠅的上方靜停了一會兒,準備去吃它了。威伯忙閉上雙眼,躺了下來。昨晚沒睡好,再加上首次遇到新朋友的激動,使他感到分外的疲倦。微風把苜蓿的香味給他送了過來——他的柵欄外的世界里充滿了甜香的氣息!昂芎,”他想,“我有了一個新朋友,真不錯。但這是多危險的友誼呀!夏洛兇猛,殘酷,狡詐,嗜血——這些我都不喜歡。雖然她是那么可愛,當然,也很聰明,可我怎么能讓自己去試著喜歡她呢?”
威伯像那些初交新朋友的人一樣,被猜疑和恐懼困繞著。以后,他將發現自己誤解了夏洛。其實,在她那可怕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善良的心,以后發生的事情將證明,她對朋友是忠實,真誠的,每一刻都是如此。
六、《夏日》
農場的初夏,是一年中最快樂最美好的時候。紫丁香開花了,把空氣薰得又苦又香。等到丁香花開敗了,蘋果花就露出了笑臉。這時候,蜂兒們就會成群地到蘋果樹中間來觀光了。天氣漸漸變暖了。學校放假了,孩子們也更有空兒去玩耍,或者去小河里抓鱒魚了。埃弗里經常兜里揣著一條鱒魚回家,準備在晚飯時把它們煎著吃。
既然放了假,芬就有更時間去參觀谷倉了。她幾乎每天都去,靜靜地坐在她的小凳上觀察著。動物們已經把她當自己人看待了。綿羊安靜地躺在她的腳邊,一點兒也不怕。
差不多在七月的第一天,祖克曼先生便開始把割草機套在馬的脖子上,自己跳進座位里,趕著馬往田野里去了。整個的早晨你都能聽到割草機轉來轉去的嘎嘎聲,看到高高的草漸漸的在長條割刀的后面排起了長長的綠行的情景。第二天,如果沒有雷陣雨,所有的人就會來幫著用耙子把割下來的草收攏到一起,裝上高高的干草車往谷倉拉,芬和埃弗里則坐到了車的最頂上。然后,暖暖的散發著清香的干草會被卸進大閣樓,直到堆得整個谷倉看起來像無數的筒狀草與苜蓿鋪起的奇妙的大床一樣。如果你跳上去,一定感覺很舒服,躲到里面也沒人看得見。偶爾,來這里玩的埃弗里能在干草堆里找到一條可愛的小草蛇,便把它和兜里的別的寶貝裝到一起。
初夏簡直是鳥兒們的狂歡節。在田野間,房子四周,谷倉里,樹林中,濕地上——到處都有歡愛,歌聲,鳥巢和鳥蛋。白喉雀(從波士頓飛來的)在樹林邊叫,“啊,皮兒剝,皮兒剝,皮兒剝!”在蘋果樹杈間,京燕顫巍巍地晃著尾巴走來走去,嘴里喊著:“波碧,波兒-碧!”深知生命是多么可愛和短促百靈鳥說,“快樂的,快樂的偷閑!快樂的,快樂的,快樂的偷閑!比绻銇淼焦葌},就會聽見燕子們從他們的巢里一頭扎過去叱責!盁o恥,無恥!”他們說。
初夏里有很多孩子們喜歡吃,喝,吮,嚼的好東西。蒲公英的花梗里都是乳汁,苜;ǖ男纠锸M了瓊漿,冰箱里放了那么多冰涼的飲料。到處都是勃勃的生機,甚至粘在草莖上的小雪球里,也會躺著一只小綠蟲,如果你把它捅開的話。在土豆枝葉的下面,還有鮮橙色的薯蟲蛋呢。
初夏的某天,小鵝們被孵出來了。在谷倉的地窖里,這可算一件大事情。當時,芬正在她的凳子上坐著呢。
除了母鵝之外,夏洛是第一個得知小鵝出世的消息的。母鵝頭一天就知道小鵝們快要出來了——她聽到了蛋殼里傳出的微弱叫聲。她知道他們已經在里面呆不安穩,急著打破蛋殼出來走走了。于是她就靜靜地坐著,話也比平時少多了。
當第一只小鵝從鵝媽媽的羽毛里探出灰綠的小腦袋,開始四處觀望時,夏洛第一個瞥見了他,并發布了一個聲明。
“我相信,”她說,“我們中的每一位都將高興地獲悉,經過四周的不懈努力與耐心的等待,我們的朋友母鵝終于取得了驕人的成績。小鵝出世了。請讓我在這里衷心地表示祝賀!”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母鵝點點頭,不好意思地鞠了一躬。
“謝謝你!惫Z說。
“祝賀!”威伯喊!耙还灿袔字恍※Z?我只看見一只呀!
“有七個!蹦根Z說。
“太好了!”夏洛說,“七是個幸運數字!
“這可與什么幸運無關,”母鵝說!斑@需要很好的籌劃和辛苦的勞動!
這時,坦普爾曼從他在威伯食槽下的藏身處露出了鼻子。他偷看了芬一眼,然后貼著墻小心地朝母鵝這邊溜過來。大家都警惕地看著他,因為他既不討人喜歡,也不被人相信。
“看,”他尖細地叫起來,“你說你有了七只小鵝?晒灿邪酥坏澳。第八只蛋怎么了?你沒有孵嗎?”
“它是只壞蛋,我猜!蹦根Z說。
“你將怎么處理它?”坦普爾曼那圓溜溜的小眼珠盯向母鵝,繼續說道。
“你可以把它帶走,”母鵝回答!鞍阉鼭L到你那些骯臟的收藏品里去吧!保ㄌ蛊諣柭邪艳r場里沒人要的東西收藏到家里的習慣。他什么都收藏。)
“當然-然-然,”公鵝說!澳憧梢阅米哌@只蛋。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坦普爾曼,如果我發現你把你那丑陋的鼻子伸-伸-伸到我們的小鵝身邊的話,我就會給你一記一只耗子從來沒受過的重拳!闭f著,公鵝張開他強壯的翅膀,用它們使勁撲打著空氣,好讓老鼠看看他是多么的孔武有力。他雖然既結實又勇猛,但事實上,母鵝和公鵝還是有對坦普爾曼擔心的充分理由。這只耗子不講道義,沒同情心,無所顧忌,不顧他人,沒有品德,沒有嚙齒類動物的仁慈心腸,從不會良心不安,毫無高尚情感,沒有友情,什么好的地方都沒有。如果可以逃脫懲罰,他就會殺死小鵝的——母鵝深知這一點。大家也知道。
母鵝用她扁扁的嘴巴把那只沒有孵出來的蛋推到了她的巢外,全體的伙伴都帶著憎惡的表情看著耗子把它搬走。甚至連幾乎什么都吃的威伯見此情景也感到惡心!跋胂氚,竟有人愿意要一只臭烘烘的破蛋!”他嘟囔著。
“老鼠不愧為老鼠!毕穆宓男β暫孟耧L里的鈴兒一樣!钡,我的朋友,如果這只蛋被打碎了,這個谷倉就會讓人受不了的!
“那是什么意思?”威伯問。
“這就是說那傳出的氣味會薰得我們無法在這里住下去的。一只壞了的蛋通常都是非常臭的!
“我不會弄破它的,”坦普爾曼氣惱地說!拔抑牢以诟墒裁。我可是常搬這類東西的!
他推著面前的鵝蛋鉆進了他的地道。他小心地把蛋滾著,直到安全到達他在豬食槽下的窩。
那天下午,當風漸弱,谷倉里變得又靜又暖的時,灰色的母鵝把她的七只小鵝領到了巢外的世界。祖克曼先生在給威伯送晚飯時看到了他們。
“哈,那是什么!”他笑著說,“讓我來看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只鵝寶寶。它們多可愛呀!”
七、《壞消息》
威伯一天比一天更喜歡夏洛了。她對昆蟲發動的戰爭似乎是英明的,有益處的。農場周圍幾乎沒人為蒼蠅說一句好話,因為蒼蠅把他們的所有時間都用來騷擾別人了。母牛恨他們。馬憎惡他們。綿羊討厭他們。祖克曼先生和太太也總是抱怨他們,所以特意裝上了紗窗。
威伯也欣賞夏洛的行事方法。他很高興她能在吃她的受害者之前先把他們弄睡。
“你那么做可真體貼,夏洛!彼f。
“是的,”她用甜甜的嗓音回答,“我總是先麻醉他們,這樣他們就不會感到疼了。這是我的一項小小的免費服務!
很多天過去了,威伯長了又長。他一天要吃三頭豬的飯量了。他把時間都花在躺著,小睡,做美夢上了。他的身體非常健康,體重也增長了許多。一天下午,當芬正在她的凳子上坐著時,那只老羊走到谷倉來拜訪威伯。
“你好!”她說!拔铱茨愫孟裾谧兣!
“是的,我想是,”威伯回答!霸谖疫@個年紀胖起來是好事兒!
“雖然如此,可我卻不嫉妒你,”老羊說!澳阒浪麄優槭裁匆涯沭B這么胖嗎?”
“不知道!蓖f。
“呃,我不喜歡傳播壞消息,”老羊說,“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他們喂胖你,其實是為了將來殺你,這就是原因!
“他們將來要做什么?”威伯尖叫。坐在凳子上的芬也聽呆了。
“殺死你。把你做成腌肉和火腿!崩涎蚶^續說!皫缀跛心昵嗟男∝i到了冬天來的時候都會被農場主謀殺。這里有個盡人皆知的陰謀,就是你將在圣誕節被殺掉。每個人都在參與這個計劃——魯維,祖克曼甚至約翰·阿拉貝爾!
“阿拉貝爾先生?”威伯啜泣起來!胺业陌职?”
“當然了。宰一頭豬時,每人都要來幫忙的。我是一只老羊,這樣的事兒見得多了,每一年都是這老一套。阿拉貝爾會帶著他的0.22口徑的槍,來射向……”
“別說了!”威伯尖叫!拔也幌胨!救我,來人哪!救我呀!”這尖叫幾乎把芬嚇得跳起來。
“鎮靜,威伯!”一直聽著這段恐怖對話的夏洛說。
“ 我不能鎮靜,”威伯大嚷著跑來跑去!拔也幌氡粴⑺。我不想死。老羊說的是真的嗎,夏洛?冬天來時他們真會殺我嗎?”
“唔,”夏洛說著,輕輕地拉了拉她的網,“老羊已經在這谷倉住很久了。她看過很多來去的春豬。如果她說人們打算殺你,我想那就是真的。這也是我聽過的最可恥的詭計。人類有什么想不出來!”
威伯號啕大哭起來!拔也幌胨,”他呻吟!拔蚁朐谶@里活著,就呆在我舒服的牛糞堆旁,和我所有的朋友在一起。我想呼吸甜美的空氣,躺在美麗的太陽底下!
“你說的全是美麗的胡話!崩涎蜓杆俚卮驍嗔怂脑。
“我不想死!”威伯尖叫著,癱到地上。
“你不會死的!毕穆遢p快地說。
“什么?真的嗎?”威伯叫!罢l會來救我呢?”
“我!毕穆逭f。
“怎么救?”威伯問。
“辦法以后會有的。但是在我正考慮怎么救你的時候,我希望你立刻安靜下來。你哭叫的樣子簡直像個小孩子。不要哭!我不能忍受歇斯底里!
八、《家庭談話》
星期六早上,阿拉貝爾先生和太太還有芬正坐在廚房吃早餐。埃弗里已經吃過了飯,便上樓找他的彈弓去了。
“你們知道霍默舅舅的小鵝孵出來了嗎?”芬問。
“孵出了多少個?”阿拉貝爾先生問。
“七個!狈一卮!氨緛碛邪藗蛋,但有一個沒孵出來。母鵝告訴坦普爾曼她不想要這個蛋了,所以他把蛋帶走了!
“母鵝說什么了?”阿拉貝爾太太驚奇而又擔心地盯著女兒問。
“她告訴坦普爾曼,她不想再要那個蛋了!狈抑貜偷。
“誰是坦普爾曼?”阿拉貝爾太太問。
“他就是那只老鼠,”芬回答!拔覀兌疾惶矚g他!
“誰是‘我們’?”阿拉貝爾先生問。
“噢,就是住在谷倉地窖里的所有人。威伯,綿羊,羊羔,母鵝,公鵝,小鵝,夏洛和我!
“夏洛?”阿拉貝爾太太說!罢l是夏洛?”
“她是威伯最好的朋友,她非常的聰明!
“她長得什么樣兒?”阿拉貝爾太太問。
“嗯,”芬仔細想了想,說,“她有八條腿。所有的蜘蛛都如此,我猜!
“夏洛是一只蜘蛛?”芬的母親問。
芬點點頭:“一只很大的灰蜘蛛。她在威伯的門口上方織了一張網。她能抓蒼蠅,還吸他們的血。威伯可崇拜她了!
“他真的崇拜她?”阿拉貝爾太太幾乎聽糊涂了。她用一種擔憂的表情盯著芬的臉。
“噢,是的,威伯崇拜夏洛!狈艺f,“你知道當小鵝出世時夏洛說什么了?”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阿拉貝爾先生說,“跟我們講講!
“好吧。當第一只小鵝從鵝媽媽的身下伸出他的小腦袋時,我正在旁邊的凳子上坐著,夏洛就在她的網上掛著。她發表了一場演說。她說:‘我們在谷倉地窖里的每一位都將高興地獲悉,經過四周的不懈努力與耐心的等待,我們的朋友母鵝終于取得了驕人的成績!悴徽J為她說的是件大喜事嗎?”
“是的,我承認,”阿拉貝爾太太說!艾F在,芬,該到上主日學校的時間了。告訴埃弗里做好準備。今天下午你可以把你霍默舅舅谷倉里的事兒再告訴我們一些。你在那里花了不少時間吧?你幾乎每天下午都去,是不是?”
“我喜歡那兒,”芬回答。她擦擦嘴巴跑上了樓。她離開房間后,阿拉貝爾太太和她丈夫低聲交談起來。
“我為芬擔心,”她說,“你聽見她是怎么信口開河地說那些動物的嗎,好像他們會說話一樣?”
阿拉貝爾先生微笑了!翱赡芩麄冋鏁f話吧,”他說,“我有時也覺得這很奇怪。不管怎樣,不必擔心芬——她不過是有生動的想象力罷了。小孩子認為他們什么都能聽到!
“雖然如此,我還是擔心她,”阿拉貝爾太太回答!拔蚁胛蚁麓慰吹蕉嗬锇册t生時,該對他談談芬的事兒。他幾乎像我們一樣的愛芬,我要問問他,芬自以為能聽懂豬和別的動物的談話,這是不是很奇怪。我不認為這是正常的。你完全知道動物們根本不會說話的!
阿拉貝爾先生咧開嘴笑起來!翱赡芪覀兊亩洳幌穹夷敲醇獍!彼f。
九、《威伯的大話》
一張蜘蛛網實質上要比它看上去的樣子要結實。雖然它是用精細的絲線織成的,但卻不太容易被弄破?墒,一個蜘蛛網每天都要被那些昆蟲又撞又踢,所以里面還是會出現殘破的地方。如果里面的破洞太多了,蜘蛛就得重新把網織好才行。夏洛喜歡在傍晚織網,芬也喜歡坐在旁邊看她織。一天下午,芬聽到了一場最有趣的談話,并目睹了一起奇怪的事件。
“你長著可怕而又多毛的長腿,夏洛,”當夏洛正在忙著她的工作時,威伯說。
“我的腿上有毛,是有原因的,”夏洛回答!按送,我的每條腿都由七節骨頭構成——髖骨,坐骨,大腿骨,膝蓋骨,脛骨,跗骨,蹠骨!
威伯猛地坐了起來!澳泸_人!彼f。
“不,我一點兒也沒騙你!
“把那幾個名字再說一遍,我沒記住!
“髖骨,坐骨,大腿骨,膝蓋骨,脛骨,跗骨,蹠骨!
“天哪!”威伯說著,往下看看自己的胖腿!拔也恍盼业耐壬嫌衅吒穷^!
“哦,”夏洛說,“你和我的生活方式不同。你不用織網,那可全是用腿干的活兒!
“如果我學學,也能會織網,”威伯吹噓道!拔抑皇菑臎]學過而已!
“讓我看看你能否學會,”夏洛說。芬圓睜著眼睛滿是愛意地看著威伯,偷偷的笑了。
“O.K,”威伯回答!澳憬涛铱椧粡埦W吧?椌W一定是特別好玩的。我先要怎么做呢?”
“深呼吸!”夏洛微笑著說。威伯深吸了一口氣!艾F在爬到你能到的最高地方去,就像這樣!毕穆迮艿搅碎T框的最上端。威伯爬到了牛糞堆的最上面。
“很好!”夏洛說,“現在用你的絲囊造絲把自己用力拋向空中,下落時把絲線抽出來!”
威伯猶豫了一下,然后朝空中跳去。他扭身回望,看后面是否有一小根能阻止他下落的粘線,可卻發現后部似乎什么變化都沒有,接著他便聽到了自己重重地撞在地上的聲音!班荒!”他咕嚕著抱怨道。
夏洛笑得連她的網都搖晃起來。
“我哪一步做錯了?”清醒過來以后,威伯問道。
“都沒錯,”夏洛說,“你練得很好!
“我想我該再試一次!蓖謥韯艃毫!拔蚁嘈胚@一次我只需要一段能拴住我的繩子就夠了!
威伯走到院子里!澳阍趩,坦普爾曼?”他喊道。老鼠從食槽下探出了頭。
“ 我能向你借一小根繩子嗎?”威伯請求!蔽乙盟鼇砜椌W!
“好的,可以!庇欣K子的坦普爾曼回答!斑@事兒很容易,你不必客氣!彼崎_洞口的那只鵝蛋,鉆進了洞里,一會兒就抓著一根臟舊的白繩子出來了。威伯檢查了一下。
“就是這東西,”他說!疤蛊諣柭,請你把繩子的一頭系到我的尾巴上,好嗎?”
威伯趴下來,把他那根又細又彎的尾巴朝向老鼠那邊。坦普爾曼抓住繩子,把它繞到威伯的尾巴尖上,打了兩個結。夏洛開心地看著這一切。像芬一樣,她也是真心的喜歡威伯,這不只是因為他那骯臟的豬圈與尿的臭味兒能招來她需要的蒼蠅,還因為她驕傲地看出他不是一個懦夫,勇于一再的學習織網。
就在老鼠,蜘蛛和小女孩的注視下,威伯又滿懷著活力與希望爬到牛糞堆的頂上。
“大家看著!”他叫著,拼著全身的力氣,頭朝前往空中跳去。繩子雖然系在他身后,但是他忘了把另一頭拴到什么地方了,這可真糟糕,威伯砰的一聲就著了陸,把自己跌傷了。淚水開始在他的眼眶打轉了。坦普爾曼呲著牙大笑起來。夏洛沉默了片刻,才開始說話。
“你不能織網,威伯,我勸你把這念頭從腦子里趕出去吧。你缺少織網所必需的兩種東西!
“那都是什么?”威伯喪氣地問。
“你缺少一副絲囊,你也缺乏織網的技巧。但是振作些,你不需要織網,反正祖克曼先生每天都給你提供三頓大餐。你又何必為捕食的事情操心?”
威伯悲嘆!澳惚任乙斆髁胬枚,夏洛?晌乙蚕腼@一顯我的能耐。我這是活該!
坦普爾曼把他的繩子解下來,帶回了他的家。夏洛又繼續她的織網工作了。
“你不必太難過,威伯,”她說!安皇撬械膭游锒紩椌W的。即使人類也不能織得像蜘蛛一樣好,雖然他們自認很優秀,可以學會任何事情。你聽說過昆斯伯勒大橋(Queensborough)嗎①?”
威伯搖搖頭!澳鞘且粡埦W嗎?”
“有點兒像吧,”夏洛回答!澳阒廊藗冇昧硕嗑貌沤ǔ伤膯?整整八年。我的老天,如果我的網等那么久才能織成,我早餓死了。我只用一個晚上就能織出一張網!
“人們在昆斯伯勒大橋上抓什么——蟲子嗎?”威伯問。
“不,”夏洛說!八麄兪裁匆膊蛔。他們只是覺得那上面比別的地方更好,所以就不停地在上面來回疾馳。如果他們頭朝下靜靜地掛在橋上等著,也許會等來一些好東西吧?伤麄儏s不這么做——人們總是在橋上狂奔,狂奔,狂奔,每分鐘都是如此。我很高興我只是一只定居的蜘蛛!
“定居是什么意思?”威伯問。
“就是說,我大部分時間都可以靜靜地呆著,不必滿世界亂跑。當我一眼望去,就會發現什么是好東西,我的網就是一個好東西。因為在織網或等待什么東西飛來時,我總有我充分思考的機會!
“哦,那么我也是一種定居的動物,我猜,”威伯說!耙驗椴还芟膊幌矚g我都得呆在這兒。你知道今天晚上我最想去哪里嗎?”
“哪里?”
“我想去大森林里尋找柏子,麥蕈,還有令我開心的樹根,用我那奇妙而又強壯的鼻子把腐葉都清走,沿著地面搜索,吸取,聞呀,聞呀,聞呀……”
“好像你正在森林里聞似的,”剛走進來的羊羔挖苦道,“我從這里就能聞到你的味兒。你是這地方最臭的動物!
威伯傷心地垂下了頭。他的眼睛被淚水打濕了?吹剿y過的樣子,夏洛毫不客氣地譏諷起羊羔來。
“用不著你管威伯!”她說!吧钤谶@種環境里,他已經算是很干凈的了。你自己也不是什么甜豌豆。此外,你正在打攪我們之間的愉快談話。我們談到哪兒了,威伯,在我們的談話被無禮打斷之前?”
“噢,我不記得了,”威伯說!斑@沒什么關系。我們別再談下去了,夏洛。我有點兒困了。你還是繼續把你的網修補完吧,我就躺在這兒看你織。這是一個多么可愛的夜晚!蓖炝藗懶腰躺下了。
薄暮的余暉把祖克曼先生的谷倉籠罩在寧靜、平和的氣氛里。芬知道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了,卻還是舍不得離去。燕子無聲地拍著翅膀,從門口飛進飛出,一遍遍的給他們的孩子銜來食物。小路那邊有一只夜鴟(Whippoorwill)在唱:“威普威噢,威普威噢!”②魯維坐在一棵蘋果樹下,吸著他的煙斗;動物們都聞到了那種熟悉的刺鼻的煙草味兒。威伯聽到了樹蟾的顫音和不時傳來的開關廚房門的聲音。所有的這些聲音都讓他感覺愜意而又幸福,因為他熱愛生活,愿意成為這夏夜世界的一分子。但是,當他躺在那里時,他忽然記起了老羊告訴過他的話。他開始想到了死,就害怕得哆嗦起來。
“夏洛?”他輕輕地說。
“什么事,威伯?”
“我不想死!
“你當然不想!毕穆灏参康。
“我愛谷倉!蓖f!拔覑圻@里的一切!
“當然,”夏洛說!蔽覀兌紣圻@里!
母鵝出現了,身后跟著她的七只小鵝。他們歪著他們的小脖子,哼著同樣的旋律,就像一小隊吹笛手。威伯滿是愛意地聽著這種聲音。
“夏洛?”他說。
“嗯?”蜘蛛說。
“你曾承諾過不讓他們殺我,你是認真的嗎?”
“在我一生中還從沒這么認真過呢。我不會讓你死的,威伯!
“你打算怎么救我呢?”強烈想知道這點的威伯問。
“唔,”夏洛含混地說,“我還不知道呢。但是我正在制訂計劃!
“好極了,”威伯說,“這計劃的開始是怎么樣的,夏洛?你已經想出很多步驟了嗎?它進展得非常順利嗎?”威伯又打了一個冷戰,可夏洛還是非常冷靜。
“哦,計劃就快弄好了,”她輕聲地說,“這計劃還剛剛開頭,沒有成形,不過我會弄好的!
“你什么時候能想好?”威伯乞求。
“在我倒掛在我的網上的時候吧。那時我才能想事情,因為那時全身的血才會涌到我的腦袋里!
“我非常愿意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你!
“哦,我將一個人解決它,”夏洛說,“我一個人時會想出更好的辦法!
“好吧,”威伯說,“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不管是多么小的事兒,你也別忘了告訴我!
“好的,”夏洛回答,“你必需加強你的信心。我要你保持充足的睡眠,不要再擔憂了。永遠也不要著急和擔心!慢慢地吃光你的每一點食物,除了你剩給坦普爾曼的那些。把自己吃胖,好好活著——這就是你能幫我做的。保持健康,不要氣餒。你明白了嗎?”
“是的,我懂了!蓖f。
“那么上床休息吧,”夏洛說,“睡眠是很重要的!
威伯迅速地跑到豬圈里最黑的角落,躺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幾分鐘后他又說開了。
“夏洛?”他說。
“什么事,威伯?”
“我可以到食槽去看看是否還有剩下的晚餐嗎?我想我還剩了點兒土豆泥!
“可以,”夏洛說,“不過吃完你得立刻回來睡覺!
威伯顛顛地向他的院子跑去。
“慢點兒,慢點兒!”夏洛說!坝肋h不要著急和擔心!”
威伯硬生生的放慢了腳步,開始緩緩地往食槽爬。他找到一小塊土豆,便細細地咀嚼,咽下,然后才回到了床上。他閉上眼,沉默了一小會兒。
“夏洛?”他低語道。
“什么事?”
“我可以喝點兒牛奶嗎?我想我的食槽里還剩幾滴牛奶呢!
“不,食槽已經空了,我要你馬上睡覺。不許再講話!閉上眼睡覺!”
威伯閉上了眼。芬從她的小凳上站起來,開始往家走,她看見、聽到的每一件事都裝到了腦子里。
“晚安,夏洛!”威伯說。
“晚安,威伯!”
又靜了一會兒。
“晚安,夏洛!”
“晚安,威伯!”
“晚安!”
“晚安!”
十、《爆炸》
為了想出一個主意,這只蜘蛛在網上倒懸了一天又一天。她就那么一連數小時靜靜地坐著,苦苦地思索。她已經對威伯許諾過要拯救他的生命,因此她決定實現自己的承諾。
夏洛天生就十分有耐心。以往的經驗告訴她,如果耐心等待得夠久,蒼蠅會撞到她的網里來的;所以她知道如果對威伯的問題思考的時間足夠久,一個好辦法最終也會想出來的。
將近七月中旬的一個早晨,好主意終于來了!盀槭裁礇]早想出來,這主意多簡單吶!”她自語道!罢韧霓k法就是對祖克曼玩一個把戲。如果我能騙一只小蟲子上當,”夏洛想,“我一定也能愚弄一個人。人類未必像蟲子一樣聰明!
這時威伯走進了他的院子里。
“你在想什么呢,夏洛?”他問。
“我正在想,”這只蜘蛛說,“人類是很容易上當的!
“‘容易上當’是什么意思?”
“就是容易被騙!毕穆逭f。
“那可太好了,”威伯回答著躺進柵欄的陰影里,很快就入睡了。這只蜘蛛仍然很清醒地呆在那里,深情地望著她的朋友,正在為他的將來做打算。夏天已經過去一半了。她知道她沒有太多的時間了。
那天早上,就在威伯仍在熟睡時,埃弗里·阿拉貝爾溜達到了祖克曼先生的前院,身后跟著芬。埃弗里手里抓著一只活青蛙。芬的頭上戴著一頂金燦燦的雛菊花冠。兩個孩子跑進了廚房。
“馬上就可以吃漿果餡餅了!弊婵寺f。
“看我的青蛙!”埃弗里說著把青蛙放到了水槽里,然后伸出手去要餡餅。
“把這東西拿走!”祖克曼太太說。
“他完了,”芬說!澳乔嗤芸焖懒!
“他沒死,”埃弗里說!八皇莾裳壑虚g那里被我抓傷了!鼻嗤芴M祖克曼太太那滿是肥皂沫的洗碗桶里。
“你在這等著吃你的餡餅吧,”芬說!拔夷苋フ艺译u窩里的蛋嗎,伊迪絲舅媽?”
“上外邊玩去。你們兩個!不許打擾母雞!”
“水濺得到處都是,”芬大喊!八媲暗酿W餅上都是水!”
“過來,青蛙!”埃弗里叫著,去水中撈他的青蛙。青蛙又踢又蹬,把肥皂水濺到漿果餡餅上面。
“又是一場慘!”芬悲嘆。
“我們去蕩秋千吧!”
孩子們飛跑到谷倉去了。
祖克曼先生有一個村子里最棒的秋千。它是一根一端系在谷倉北門房粱上的粗壯的長繩子。繩子的末端有一個可以坐上去的寬寬的繩結。這種秋千不必靠別人推就能蕩起來。你先從上面的梯子下爬到放干草的地方,再握住繩子站在那上面,這時如果往下看你可能會感到害怕和頭暈。接著,你叉起腿坐在繩結上,就像坐在座位里一樣。然后你就鼓起你所有的勇氣,做一個深呼吸,開始往上蕩。在一秒鐘之內你還覺得自己好像就要跌到谷倉下面的地上了,但猛然間那繩子卻拉住了你,讓你以每分鐘一哩的速度由谷倉門那里往天空航行,呼呼的風聲掠過你的眼睛,耳朵,頭發。然后你將筆直地飛升進天空里,看見云彩。繩子會盤旋起來,你也會和它扭在一起,往天上飛。然后你會下落,下落,從天空回航到谷倉里來,幾乎都扎進干草堆那里了。接著你又飛出去了(這次飛得就不那么遠了),再次飛出去(也不會飛那么高了),再飛出去,再飛回來,去,回;這時你該從秋千上跳下來讓別人玩了。
附近的母親們都為祖克曼先生的秋千擔心。她們怕會有孩子從上面掉下來。但從沒哪個孩子摔下來過。孩子們總是抓得比他們的父母所想象得還要牢。
埃弗里把青蛙裝進兜里爬上了干草堆!拔疑洗卧谶@蕩秋千時,差點砰地一聲撞到谷倉上的燕子呢!彼械。
“把青蛙拿出來!”芬命令道。
埃弗里叉起腿坐到繩子上蕩起來。他飛出門口時,兜里的青蛙和別的東西也一起飛上了天。接著,他又飛回了谷倉。
“你的舌頭都紫了!”芬高叫。
“你的也是!”埃弗里叫著,又和那只青蛙一起飛出去了。
“我的衣服里都是干草!癢死了!”芬喊道。
“撓一撓!”埃弗里飛回來時叫道。
“該我了,”芬說!澳阆聛!”
“芬的身上癢癢啦!”埃弗里唱了起來。
他跳下來,把秋千扔給了妹妹。她緊閉著眼蕩了上去。她蕩回來時感到有點頭暈,可秋千又很快把她拉了上去。她睜開眼,在再次飛回到門口之前,看到了藍藍的天空。
他們輪流玩了一小時。
當孩子們蕩累了,他們便去草場找覆盆子吃。他們的紫舌頭都吃紅了。芬在一個覆盆子里吃到了一個惡心的小蟲子,才不敢再吃了。埃弗里找到一個空的糖果盒,便把青蛙裝了進去。青蛙好像今早在秋千上玩累了。孩子們慢慢向谷倉晃去。他們已經累得幾乎沒有力氣走了。
“讓我們造一座樹上的房子吧,”埃弗里建議!拔蚁胱≡跇渖,和我的青蛙在一起!
“我要去看威伯了!狈倚。
他們爬過柵欄,進了院子,懶洋洋地往豬圈挪。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威伯忙爬了起來。
埃弗里注意到了那張蜘蛛網,走上前去,就看見了夏洛。
“嘿,看那只大蜘蛛!”他說!八烧娲笱!
“別碰它!”芬命令!澳阋呀浻辛艘恢磺嗤芰恕@還不夠嗎?”
“那可是只不錯的蜘蛛,我要抓到它,”埃弗里說。他掀開糖果盒的蓋子,然后又拾起一根小棍子!拔乙涯谴笾┲氪虻竭@盒子里,”他說。
當看到他在做什么時,威伯的心跳幾乎都停止了。如果這個男孩成功地抓住了她,夏洛就完了。
“你住手,埃弗里!”芬叫起來。
埃弗里一條腿邁上了柵欄旁的豬食槽。就在準備舉起棍子捅夏洛時,他突然失去了平衡。他搖搖晃晃地倒栽在威伯的食槽邊上。綁在那里的食槽啪地一聲掉了下來,正好砸在那下面的鵝蛋上。蛋隨著一聲鈍響爆炸了,立刻散發出一種極其可怕的氣味。
芬尖叫。埃弗里跳起來?諝庵腥沁@只臭蛋的可怕味道。正在家里休息的坦普爾曼急急躲進了谷倉。
“天哪!”埃弗里尖叫!疤炷!什么臭味兒!我們快離開這里吧!”
芬叫著,捏著鼻子朝房子跑去。埃弗里也捏著鼻子緊隨其后?吹剿幼吡,夏洛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剛才真是死里逃生。
那天早上晚些時候,動物們都從草場那邊走回來了——綿羊,羊羔,公鵝,母鵝,七只小鵝。他們對這可怕的氣味發出很多抱怨,因此威伯不得不把這個阿拉貝爾家的男孩如何想要抓夏洛,而打碎的蛋又是怎么及時地把他趕跑的故事講了一遍又一遍!罢悄侵黄迄Z蛋救了夏洛一命!蓖f。
母鵝為這場歷險中有自己的功勞而驕傲!拔液芨吲d那只蛋沒孵出來,”她急急地說。
當然,可憐的坦普爾曼可悲地損失了他收藏的蛋?伤麉s情不自禁在那里自夸起來!斑@就是收藏的回報,”他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一只老鼠從不知道何時會發生想不到的事情。因此我從不扔掉我的任何收藏!
“是呀,”一只羊羔說,“整件事情只對夏洛有好處,可對我們其余的人呢?這味兒真讓人受不了。誰想住在全是臭蛋味兒的谷倉里?”
“不必擔心,你會習慣的,”坦普爾曼說。他坐起來,揪揪長胡子,然后到垃圾堆參觀去了。
中午時分,魯維拎著給威伯的食桶走了過來,停到豬圈前。他抽抽鼻子作了個鬼臉。
“怎么了?”他說著,放下食桶,拎起埃弗里扔在那里的棍子把食槽偵察了一番!袄鲜!”他說,“對了!我早該猜到老鼠會在食槽下打洞的。我多恨老鼠!”
魯維把威伯的食槽拽到了院子中間后,往耗子洞踢進了一些臟土,將那只破蛋和坦普爾曼其他的收藏品一起蓋上。然后他才拎起了食桶。在食槽邊等候的威伯,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魯維把飼料倒下去,殘渣濺得威伯滿眼滿耳都是。威伯打著呼嚕沖過來。他吞了又吸,吸了又吞,急急揮舞著鼻子,迫不及待地吞食著每一樣東西。這頓飯豐盛極了——有脫脂奶,粗麥粉,薄煎餅渣,半張油煎圈餅,南瓜皮,兩片烤面包,三分之一塊的脆餅干,一條魚尾巴,一塊橙子皮,面條湯里撈出的幾根面條,一杯殘剩的可可,一個干硬的小圓面包,食桶上剝落的紙片,還有一匙覆盆子果凍。
威伯吃了個痛快。他本打算給坦普爾曼留下半根面條和幾滴牛奶,可是又一想老鼠也有救夏洛的功勞,而夏洛又在準備救自己,便給老鼠留了一整根兒的面條,而不是半根。
現在那只破蛋已經被埋起來了,空氣也清新起來,谷倉又恢復了原來的氣味。下午過去了,夜晚來了。影子變長了。涼爽宜人的夜風從門和窗子透過來。蹲坐在網里的夏洛,正在心事重重地吃著一只馬蠅,想著以后的事情。不久,她突然振奮起來。
她降落到網的中央,開始把某些地方的絲拉斷。她不斷地,慢慢地工作著,而這時別的動物都在打瞌睡呢。所以沒有一個人,甚至那只母鵝也沒有注意到她在工作。深深躺在他的軟床里的威伯,也正睡得呼呼的。在他們最喜歡呆的角落里,小鵝們正在哼著夜之歌。
夏洛已經把她的網撕開不少地方了,中間留出了很大的一塊空間。然后她開始在那里重新織起來。當坦普爾曼從垃圾堆那里回來時,已是塊半夜了,可夏洛還在工作著。
十一、《神跡》
第二天起霧了。農場里的一切都被霧水打濕了。草地看起來像有魔力的地毯。龍須菜地看起來則像一片銀色的森林。
晨霧中,夏洛的網顯得異常的綺麗。每一縷細細的絲線上都綴滿無數的小珠子。這張在晨光中泛著瑩光的網,里面織著可愛而又神秘的圖案,看起來就如同一層纖美的面紗。即使從來對美麗不是很在意的魯維,在給威伯送早飯時也注意到了這張網。他注意到這網被編織得有多么大,多么的精致。當他再看時,發現了某種使他吃驚的事,慌亂中不覺扔下了食桶。那兒,就在網的中心,織著兩排漂亮的大寫字母,好像是在傳達某種信息。那上面的字母是:
“好豬!”①
魯維怔住了。他用手來回揉了揉眼睛,死死地盯向夏洛的網。
“我看到什么了?”他喃喃說著,跌跪下去,急急地祈禱了一番。然后,他忙回到房子里去喊祖克曼先生,全沒想到威伯的早餐。
“我想你最好到豬圈去一下!彼f。
“怎么了?”祖克曼先生問,“豬出什么毛病了嗎?”
“不-不是,”魯維說,“你自己去看吧!
兩個男人悄悄來到威伯的院子里。魯維指向那蜘蛛網!澳憧次铱匆娏耸裁?”他說。
祖克曼先生盯著網上的字母,念著上面的“好豬”這個詞。然后他看了看魯維。這時他們都開始哆嗦了。昨夜忙碌了一宿的夏洛,此刻已經醒來,正微笑著看著這一切。威伯一直朝網這邊走過來。
“好豬!”魯維低聲嘟囔著。
“好豬!”祖克曼先生低語。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只是把威伯看了又看,然后才朝夏洛看去。
“你不是猜是那……那只蜘蛛……”祖克曼先生搖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他神色莊重地回到房子里,把這事情說給他的太太聽!耙恋辖z,某種事情發生了!彼麌肃橹,走進起居室坐下。祖克曼太太跟了過來。
“我有些話要告訴你,伊迪絲,”他說,“你最好還是坐下來!
祖克曼太太陷到了椅子里。她嚇得臉都白了。
“伊迪絲,”他試著讓他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激動,“我想你最好知道,我們有了一頭極不尋常的豬!
祖克曼太太的臉上顯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盎裟ぷ婵寺,你到底想要說什么?”她說。
“這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伊迪絲,”他回答道,“我們的豬完全是出類拔萃的!
“這豬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祖克曼太太問著,開始不那么害怕了。
“嗯,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祖克曼先生說,“我們得到了一個暗示,伊迪絲——一個神秘的暗示。一個奇跡已經在這個農場上出現了。谷倉地窖門口有一個大蜘蛛網,它就在豬圈上邊。今早我和魯維去喂豬時,因為霧的關系他看到了那張網,你知道一張蜘蛛網在霧里顯得有些特別。就在網的中央,寫著‘好豬’這個詞。這個詞完全是由蜘蛛網織出來的。它們本身就是網的一部分,伊迪絲。我知道這點,因為我在那兒看到了它。那上面寫著的‘好豬’,看起來再清楚不過了。我絕不能看錯的。一個奇跡發生了,一個神示在地球上出現了,它就在我們的農場,我們有了一頭不同凡響的豬!
“哦,”祖克曼太太說,“我覺得你好像弄擰了。我看我們是有了一頭不同凡響的蜘蛛才對!
“噢,不!”祖克曼說,“是這豬不一般,那蜘蛛網的中間就這么說的!
“可能如此吧,”祖克曼太太說,“雖然如此,我還是打算去看看那只蜘蛛!
“那只是一只很普通的灰蜘蛛!弊婵寺f。
他們站起來,一同往威伯的院子走!澳憧吹搅藛,伊迪絲?它是只很平常的灰蜘蛛!
威伯很高興能如此引人注目。還在那兒站著的魯維,祖克曼先生和太太,三個人一起在那里站了大約一小時,一遍遍地讀著網里的詞,并觀察著威伯。
夏洛為她成功地愚弄了這些人而開心。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聽著人們的交談。一只小蒼蠅撞到網里,馬上就要朝“豬”這個字爬過來了。夏洛見了忙跑過去把蒼蠅纏住,拖遠。
不久,霧散了。網也干了,這些字母看起來也不那么美了。祖克曼夫婦和魯維走回了房子。在離開豬圈前,祖克曼先生最后又看了威伯一眼。
“你知道,”他莊重地說,“我想從哪方面看我們的豬都格外的優秀。他是頭很結實的豬,比別的豬都壯實。你注意到他的肩膀下有多么結實嗎,魯維?”
“當然,當然,”魯維說,“我總是注意那頭豬。他是頭不一般的豬!
“他是那么的長,身上那么的光滑!弊婵寺f。
“的確,”魯維表示同意,“他比別的豬光滑得多。他是頭好豬!
祖克曼先生回到了家,便脫下工作服,穿上了他最好的衣裳。然后他進了他的車,向牧師家駛去。他在牧師那里花了一小時,講述在他的農場出現的奇跡。
“到現在為止,”祖克曼說,“這個地球上只有四個人知道這個奇跡——我,我妻子伊迪絲,我的雇工魯維,還有你!
“先別對任何人說,”牧師說,“我們還不知道那預示著什么,但如果我思考一下,就能在下周的布道會上解釋這一切。無疑,你有了一頭最不尋常的豬。我打算在我的布道會上指出,這個社區出現了一種多么不尋常的動物。順便問一句,那豬有名字嗎?”
“是的,有,”祖克曼先生說,“我的小外甥女叫他威伯。她是個相當古怪的小孩——腦子里都是奇特的念頭。她用奶瓶給這頭豬喂奶,當小豬一個月大時,我才把他從她那里買來的!
他和牧師握了握手,然后離開了。
秘密是很難被保住的。遠在星期日到來之前,這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村子。每個人都知道一個神示在祖克曼先生家的蜘蛛網里出現了。每個人都知道祖克曼一家有了一頭奇異的豬。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看威伯,讀著夏洛的網里的字。祖克曼家的車道上從早到晚都停滿了小車和大卡車——福特,雪佛萊,別克,通用皮卡、普利茅斯、斯塔德貝克、帕卡德、帶陀螺變速器的德索托、帶火箭引擎的奧茲莫比爾、旅行吉普和龐蒂亞克牌汽車等等都開過來了。②這頭神奇的小豬的消息也傳進了山里,那些農場主們都趕著他們各式的馬車來了,一小時接一小時地在威伯的豬圈里艷羨地看著這頭神奇的動物。所有人都聲稱在一生中從沒見過這樣的豬。
當芬把埃弗里曾想把祖克曼的蜘蛛用棍子打下來的事告訴了她的媽媽后,阿拉貝爾太太一怒之下沒讓埃弗里吃晚飯,就把他趕上了床,以示懲罰。
接下去的幾天里,祖克曼先生由于整天忙著招待這些來訪者,竟然忘記了他的農活。他時刻穿著他最好的衣服——早上一起床就往人群里走。祖克曼太太給威伯準備了特別的飯菜。魯維刮了臉,也理了發;他在農場里最首要的任務就是在人們來參觀時喂那頭豬。
祖克曼先生命令魯維把威伯的吃飯次數從一天三次增加到四次。祖克曼一家如此忙于應付這些來訪的人眾,都忘了農場里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了。黑莓熟了,可祖克曼太太卻忘了把它們采摘,做成果醬。玉米地需要鋤草了,可魯維卻找不到時間去鋤草。
星期日,教堂擠滿了人。牧師對這奇跡解釋了一通。他說這蜘蛛網上的字說明,人類必須時刻準備去觀察神跡的出現。
祖克曼家的豬圈成了眾人注意的焦點。芬很開心,因為她知道夏洛的把戲取得了成效,威伯的命也保住了。只是她覺得谷倉里現在不那么令她高興了——那里的人太多了。她更愿意能和她的動物朋友單獨在一起。
十二、《一個會議》
在夏洛的網里的字出現了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夏洛把谷倉地窖里的全體動物招集到一起,開一個會。
“下面我開始點名了。威伯?”
“到!”威伯說。
“公鵝?”
“到,到,到!”公鵝說。
“你聽起來像三只公鵝,”夏洛嘟囔著,“你為什么不只喊一聲‘到’?為什么你喜歡重復一切?”
“這是我的習-習-習慣!惫Z回答。
“母鵝?”夏洛說。
“到,到,到!”母鵝說。夏洛瞪了她一眼。
“七只小鵝?一個一個來!”
“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必!”
小鵝們回答。
“這個會可越開越有意思了,”夏洛說,“任何人都以為我們這里有三只公鵝,三只母鵝,二十一只小鵝呢。綿羊?”
“咩-咩-咩!”綿羊們一起回答。
“羊羔?”
“咩-咩-咩!”羊羔們一起回答。
“坦普爾曼?”沒人回答。
“坦普爾曼?”還是沒人回答。
“好吧。除了老鼠我們都在這里,”夏洛說,“我想沒有他,會也可以開始,F在,你們大家一定注意到了過去幾天里這兒發生了什么事情。我織在我網里的那句稱贊威伯的話,已經收到了效果。祖克曼一家已經上套了,每個人都是。祖克曼把威伯看作一只不尋常的豬,所以也不會想殺死他、吃掉他了。我敢說我的把戲取得了成功,威伯的生命也得救了!
“萬歲!”全體歡呼。
“非常感謝你們,”夏洛說,“現在我召開這個會議是為了聽取大家的意見。我需要織網的新構思。人們已經讀膩了‘好豬!’這個詞了。如果誰能想出另一句話,或是評語,我會很高興地把它織進我的網里的。誰有什么關于新口號的建議?”
“‘無比的豬’怎么樣?”一只羊羔問。
“不好,”夏洛說,“這聽起來像一道油膩的餐后甜點的名字!
“‘很棒,很棒,很棒’怎么樣?”母鵝問。
“把后面的兩個很棒去掉還不錯,”夏洛說,“我想‘很棒’這個詞可能會打動祖克曼!
“可是夏洛,”威伯說,“我并不是很棒!
“那沒關系,”夏洛回答,“這沒多大影響。人們幾乎相信他們看到的每一個詞。這里有什么人知道‘很棒’這個單詞怎么拼嗎?”
“我想,”公鵝說,“它是由一個字母T,兩個ee,兩個rr兩個rr,兩個眼睛兩個ff兩個眼睛,兩個看見看見看見看見看見組成!雹
“你以為我是個賣藝的嗎?”夏洛生氣地說,“除非我有圣威圖斯那樣的跳舞技巧(St.Vituss Dance)②才能把這么多的字母織到我的網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惫Z說。
然后老羊開始說話了!叭绻梢跃韧拿,我也同意在網里織進新詞匯。如果夏洛需要誰來幫她找新詞兒,我想她能從我們的朋友坦普爾曼那里得到幫助。老鼠常去垃圾堆翻,能從那里找到舊雜志。他可以撕一點上面的廣告回來,帶到谷倉的地窖里,這樣夏洛就可以把有用的話抄下來了!
“好主意,”夏洛說,“但我不知坦普爾曼是否肯幫我。你了解他是什么樣的——總是為自己打算,從不想到別人!
“我打賭,我能讓他幫你,”老羊說,“我將利用他自私的天性,他可是非常自私的,F在他過來了,在我對他說話的時候大家要保持肅靜!”
老鼠以他一貫的方式進了谷倉——順著墻角匍匐前行。
“發生了什么事兒?”他看著聚會的動物問。
“我們正在開一個董事會!崩涎蚧卮。
“好,散會!”坦普爾曼說,“我最受不了開會!崩鲜箝_始往懸在墻對面的繩子上爬去。
“嘿,”老羊說,“你下次去垃圾堆時,坦普爾曼,只要從雜志帶回一份剪報來就行。夏洛需要能織到網里的新詞兒,這可以用來救威伯的命!
“讓他死好了,”老鼠說,“我不會想他的!
“冬天來時你就會完全想他的,”老羊說,“在一月份的冰冷的早晨,你完全會發愁的,那時威伯已經死了,沒人再把溫暖的豬食倒進豬食槽了。威伯的剩飯不是你最主要的食物來源嗎,坦普爾曼?你知道這一點。威伯的食物就是你的食物,因此威伯的命運緊緊和你聯在一起。如果威伯被殺了,他的食槽每天就都會是空的,你就會餓得肚子空空的,那時我們將都能看透你的胃,知道那里面都有什么東西了!
坦普爾曼的胡子都嚇抖了。
“可能你是對的,”他沙啞地說,“明天下午我會去垃圾堆看看。如果我能找到一本雜志,我會帶一份剪報回來!
“謝謝,”夏洛說,“會議到此結束。我今晚還有事情要忙呢。我將要把我的網撕開一部分,在里面織上‘很棒’!
威伯臉紅了!翱墒俏艺娴牟皇呛馨,夏洛。我不過和一般的豬差不多而已!
“你比我看上去的樣子還棒,”夏洛甜甜地回答,“就是這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你就是很棒,F在不許吵了,睡個好覺!”
十三、《盡善盡美》
深夜,其他的動物都睡了,夏洛還在織他的網。她把網中央附近的一些圓線拉掉,只留下一些支撐住整張網的放射狀線。在她工作時,她的八條腿起了很大的作用,她的牙也是。她喜歡織網,對這工作也很勝任。當她把多余的線都拆除以后,她的網看起來就像一個圓環。
一只蜘蛛能吐出很多種絲線。她用一種干的粗線作主線,用另一種黏的絲線作陷阱線——這些線是用來抓和粘昆蟲的。夏洛決定用她的干絲線來織這新的預言。
“如果我用黏線來織很棒這個單詞,”她想,“每個撞上去的蟲子都能破壞字的效果的!
“現在讓我想想,第一個字母應該是T!
夏洛爬到網左邊的高處,把她的絲囊擺到正確的位置,橫著拉了一條線,然后才開始下落。當她下落時,她的織網管開始運作起來,從中釋放出絲線。蕩到網底時,她收住了線,F在“T”這個字母的橫線織成了?墒窍穆逵X得它看上去并不理想。她又爬上去,在那道橫線的右下方另外拉出了一條線,這樣她就織好兩道線了!叭绻野阉械淖帜付加秒p線織,看起來效果一定更完美!
想著,她便往上爬回去,挪到左邊織出的第一道橫線下面約一英寸的地方,拍拍絲囊,向右平行地又拉出一道絲線,織成了由雙線構成的字母“T”的上半部。接著她又同樣的開始去織那兩道豎線。她的八條腿不停地忙碌著,一會兒就把這個字母全織成了。
“現在該織字母E了!”
夏洛對她這工作的興趣越來越濃了,她一邊干一邊自語起來,好像這樣能令她更興奮。如果那天夜里你正靜坐在谷倉地窖里,你就會聽到下面的話:
“現在開始織字母R!我們往上去!系!下降!抽絲!停!系!好的!你往上去!再來!系!下降!抽絲。停,小姑娘!預備!系!爬!系!往右拽!拉線!現在往右往下轉個圈兒轉圈轉圈兒!現在往左邊來!系!爬!再來!OK!小意思,把那些線連起來!現在,往下織R的一條腿兒!放線!停!系!下降!再來!好姑娘!”
夏洛就這樣一面自語著,一面做著她艱難的工作。這一切都弄完之后,她感到餓極了。她吃了一只事先儲存的小蟲子,便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威伯醒來后,便來到了網跟前。他的肺盡情呼吸著早晨的空氣。網上的露珠,把陽光返照到網里,使那張網看起來格外清晰。當魯維來送早餐時,一眼就看到了那頭漂亮的豬,和豬的頭頂上的那些織得整整齊齊的大寫字母,那些字母拼成了一個單詞“很棒”。這又是一個神跡。
魯維沖出去喊祖克曼先生。祖克曼先生沖出去喊祖克曼太太。祖克曼太太跑向電話給阿拉貝爾家打電話,阿拉貝爾一家鉆進他們的卡車急忙趕了過來。
每個人都站到豬圈里盯著蜘蛛網,把那單詞反復讀了又讀。這時威伯也覺得自己很棒了,他驕傲地挺著胸脯站在那里,快活的把鼻子不停地晃來晃去。
“很棒!”祖克曼以帶著羨慕的驕傲說,“伊迪絲,你最好給《時代周刊》的記者打個電話,告訴他們這里出了什么事兒。他們會對這個感興趣的,沒準兒還會派個攝影記者來呢。我們整個州都沒有我們這么棒的豬!
消息傳開了。當威伯是“好豬”時,那些曾從遠方來看的人,現在又回來看他是多么的“很棒”了。
那天下午,在祖克曼先生去給母牛擠奶并清理牛糞時,他還在想著他擁有了一頭多么奇異的豬。
“魯維!”他喊,“不要再把牛糞倒進豬圈了。我有了一頭很棒的豬。我想讓那頭豬保持清潔,每天用稻草給他鋪床。明白了嗎?”
“是的,先生!濒斁S說。
“另外,祖克曼先生說,“我要你給威伯造一個板條箱,我決定把這頭豬帶到九月十六日的郡農業展覽會(County Fair)①上去。把這箱子造大些,漆成綠色,上面寫上金字兒!”
“寫什么字呢?”魯維問。
“上面應該寫‘祖克曼家的名豬’!
魯維拾起長柄叉去弄干凈的稻草了。有了這樣一頭重要的豬,就意味著要有大量的額外工作,他能明白這一點。
蘋果園下的小路盡頭,是祖克曼先生扔各種垃圾和廢物的地方,沒人愿意到那里去。那兒,在一叢小樺樹與野覆盆子的遮掩下,有一小塊開闊地,里面堆滿了多得驚人的垃圾:有舊瓶子,空罐頭盒,破鏈條,壞彈簧,廢電池,上月的雜志,用舊的破碗刷,襤褸的工作服,生銹的釘子,漏了的桶,被遺忘的塞子,還有各種別的無用的垃圾,甚至包括從一個破冰激凌機上掉下來的,不能用的曲柄。
坦普爾曼熟悉這個垃圾堆,也喜歡這里。這是個藏身的好地方——對一個老鼠特別合適。那里還通常有可口的,吃剩的罐頭。
坦普爾曼此刻正在那里搜尋。當他回到谷倉時,他的嘴里咬著從一本皺巴巴的雜志里撕下來的一條廣告詞。
“這個怎么樣?”他把這廣告遞給夏洛問,“這上面寫著‘脆生生’,‘脆生生’是你可以織到網里的一個好詞兒!
“這是個糟糕的詞,”夏洛回答,“不能再糟了。我們不想讓祖克曼以為威伯是脆生生的,這樣他就會聯想起脆的、嚼起來嘎嘎帶響兒的腌肉和美味的火腿來的。這個詞絕對能給他這種印象。我們要宣揚的是威伯的貴族氣質,而不是他的滋味。請找個別的詞來吧,坦普爾曼!”
老鼠有些不太高興了。但他還是又偷偷爬回垃圾堆,帶了一塊布回來!斑@個如何?”他問,“這是一件破襯衣上的商標!
夏洛檢查著這標簽。上面寫著“事先縮過水!
“抱歉,坦普爾曼,”她說,“‘事先縮過水’這個詞太離譜了。我們想要祖克曼覺得威伯很豐滿,而不是縮了水的。我不得不請你再試一次了!
“你以為我是誰,一個小搬運工嗎?”老鼠抱怨,“我可不想把我的時間浪費在去垃圾堆翻廣告詞上面!
“就再去一次——求你了!”夏洛說。
“我告訴你我這次給你帶什么來,”坦普爾曼說,“我知道柴棚里有一個肥皂包裝盒,那上面也寫著廣告。我給你撕一小塊帶回來吧!
他順著懸在墻上的繩子爬進天花板上的一個小洞里去了。當他再回來時,嘴里咬著一片藍白相間的硬紙板。
“這個!”他勝利地說,“怎么樣?”
夏洛讀著上面的字:“帶著閃光的新行動②!
“那是什么意思?”一生中從沒用過肥皂的夏洛問。
“我怎么知道?”坦普爾曼說,“你是在問我帶來的這些字是什么意思嗎?我想你馬上要讓我替你找本字典來吧!
他們一起研究著這條肥皂廣告!皫еW光的新行動!毕穆迓刂啬钪!巴!”她喊道。
正在稻草堆里睡覺的威伯跳了起來。
“轉圈跑!”夏洛命令,“我想看你動起來的樣子是不是閃光!
威伯跑到了院子的盡頭。
“現在跑回來,快點!”夏洛說。
威伯飛奔過來。他的皮膚很光滑。他的尾巴很好看,上面還打著一個漂亮的卷兒。
“往天上跳!”夏洛喊道。
威伯跳得盡可能的高。
“伸直腿,耳朵挨到地面!”夏洛道。
威伯照做不誤。
“在空中轉個半圈兒!毕穆搴。
威伯扭過身子,轉著圈子跳了起來。
“OK,威伯,”夏洛說,“你可以回去睡覺了。OK,坦普爾曼,這條肥皂廣告還可以,我猜。我只是不能確定威伯跑時是否閃著光,不過那卻很有意思!
“實際上,”威伯說,“我感覺我在閃光!
“是嗎?”夏洛說著,深情地看著他!笆堑,你是一頭可愛的小豬,你也會閃光的。我在這件事兒上花的時間夠多了——我想還是到此為止吧!
亂蹦了半天的威伯也累了,便躺進干凈的稻草堆,閉上了眼睛。這稻草好像有點兒癢——不像牛糞那么令人舒服。軟軟的躺在牛糞堆里的感覺才舒服呢。因此他把稻草拱到一邊,扒進了牛糞堆里。威伯嘆了一口氣。他在變得很棒后的第一天可真夠忙的。下午有數不清的人到他的院子里參觀,所以他不得不一直裝模作樣地傻站在那里,好使自己看起來顯得確實很棒,F在他累極了。芬已經來了,就在角落里的那張小凳子上靜靜地坐著。
“給我講一個故事吧,夏洛!”威伯睡前說,“給我講個故事!”
雖然夏洛也很疲倦,可還是滿足了威伯的請求。
“從前,”她開始講,“我有一個美麗的表妹,在一條特別小的小溪上空織了一張網。一天,一條跳出水的小魚蹦到了她的網里。當然,我的表妹很吃驚。那條魚發瘋地在里面跳著。我表妹嚇得開始都不敢去抓它。但她鎮靜了一下,就勇敢地爬過來,往魚身上纏了大量的絲線,準備抓住它!
“她成功了嗎?”威伯問。
“那是一場永遠-不-會-忘-記的戰斗,”夏洛說,“那只一條鰭被纏住的魚,尾巴擺動得那么粗野,還在太陽下閃著銀光呢。那張網,也危險地隨著魚的重量往下陷!
“那條魚有多重?”威伯急切地問。
“我不知道,”夏洛說,“我只知道我的表妹在不停地閃躲、進攻著,雖然她的腦袋被那條拼命蹦的魚殘忍地揍了很多下,也還是在和魚做著殊死的搏斗。她先往魚尾的左邊拋了一道絲,于是魚就往右蹦;接著她往魚尾左邊拋了一道絲,又往中間偏右的地方拋了一道,魚便往回跳。然后她溜到另一邊,往魚的右邊纏線,去捆右邊的那條鰭。等她的線纏到左邊的魚頭時,網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接著怎么樣了?”威伯問。
“沒什么,”夏洛說,“魚失去了戰斗力。我表妹把它緊緊捆得不能動了!
“完了呢?”威伯問。
“完了就完了唄,”夏洛說,“我表妹讓魚在那里呆了一會兒,等她恢復了精力后,就把它吃了!
“再給我講個別的故事!”威伯央求。
夏洛就又給威伯講了她的另一個當飛艇駕駛員的表妹的故事。
“什么是飛艇駕駛員?”威伯問。
“就是熱汽球駕駛員,”夏洛說,“我的表妹常把腳站在頭上,拋出很多游絲,把它們纏成一個大汽球。然后她就把這汽球放向空中,自己也隨之乘著暖暖的風往上飄!
“那是真的嗎?”威伯說,“或者你是在胡編?”
“那是真的,”夏洛回答,“我有好幾個本領高強的表妹呢,F在,威伯,你該去睡覺了!
“唱個歌兒吧!”威伯閉上眼,求著夏洛。
伴隨著草叢和漸暗的谷倉里傳出的蟋蟀的低吟,夏洛輕輕地唱了一支催眠曲。她是這么唱的:
睡吧,睡吧,我的愛,我唯一的寶貝,
深深地,深深地,在糞堆和靜夜里安睡;
不知道恐懼也不知道孤單的滋味!
此刻只有那些青蛙和畫眉
在樹林和燈心草間將世界贊美。
安心地休息吧,我唯一的唯一的寶貝,
深深地,深深地,在糞堆和靜夜里安睡!
威伯還沒有聽完就睡著了。當這支歌唱完,芬才站起身回了往家。
十四、《多里安醫生》
次日是星期六。芬站在廚房的水槽邊,擦著母親剛洗完的早餐用過的碗碟。阿拉貝爾太太靜靜地干著。她希望芬能出去和別的孩子一起玩,而不是有空就往祖克曼家的谷倉跑,坐在那里看動物。
“夏洛是我見過的人中,故事講得最棒的!狈艺f著,用餐巾紙抹著飯碗。
“芬,”她的母親嚴厲地說,“你不要再胡說了。你知道蜘蛛根本不會講故事。蜘蛛不會說話!
“夏洛能,”芬回答,“她的聲音雖不大,但卻能說話!
“她講什么故事了?”阿拉貝爾太太問。
“嗯,”芬開始道,“她給我們講了一個她表妹用蜘蛛網捕魚的故事。你不覺得那有趣極了嗎?”
“芬,親愛的,魚怎么會跑到蜘蛛網里去了呢?”阿拉貝爾太太說,“你知道這不可能。你在撒謊!
“噢,就是有這么回事,”芬回答,“夏洛從不騙人。她的表妹在小溪中間拉了一張網。一天,她正在網里呆著,一條跳上水面的小魚蹦到了她的網里。這條魚的一條鰭被捆住了,媽媽。它的尾巴拼命地搖晃,還在太陽下閃著銀光呢。你見過被一條魚壓得幾乎墜到水面的蜘蛛網嗎?夏洛的表妹來回閃躲著,進攻著,雖然腦袋被那條亂蹦的魚殘忍地揍了很多下,也還是在和魚搏斗著,不停地往魚身上纏絲……"
“芬!”她的母親打斷了她,“別說了!別再編造這些荒唐的故事了!”
“我沒編造,”芬說,“我只是在告訴你事實而已!
“那最后怎么樣了?”她的母親問。這時她反有點兒好奇了。
“夏洛的表妹贏了。她把魚都包了起來。等她休息過來,就把魚吃了。蜘蛛也吃東西,就像我們一樣!
“是的,我想是吧!卑⒗悹柼袣鉄o力地說。
“夏洛還有一個汽球駕駛員表妹。她從頭頂放出許多絲,乘著它們在風里飛。媽媽,你不喜歡這么做嗎?”
“是的,我喜歡,”阿拉貝爾太太回答,“但是芬,親愛的,我希望你今天別去霍默舅舅的谷倉了,到外面和別的孩子玩吧。找幾個好伙伴,在戶外一起玩。你在谷倉花的時間太多了——你一個人孤獨地在那里并不好!
“孤獨?”芬說,“孤獨?我最好的朋友都在谷倉地窖里呢。那是個很好的交際場所。在那里一點兒也不會孤獨的!
芬出去了,不久她又走上了去祖克曼家谷倉的路。她的母親打掃著起居室。她一邊干著一邊想著芬的事情。一個小女孩如此對動物著迷,似乎不太正常。最終,她下定決心,去找多里安醫生,聽聽他的意見。她上了車,往醫生的鄉村診所駛去。
多里安醫生是個大胡子?吹桨⒗悹柼,他很高興地請她坐到了一把舒適的椅子里。
“是關于芬的事情,”她解釋道,“芬把太多的時間都花在了祖克曼家的谷倉里。這好像不太正常。她就坐在谷倉地窖角落里的一個擠奶凳上,在豬圈旁邊,一小時一小時地看那些動物。她只是坐在那里看和聽!
多里安醫生仰面躺進椅子里,閉著眼聽著。
“多令人心醉呀!”他說,“那一定是個不錯而又寧靜的地方;裟皇沁有一些綿羊嗎?”
“是的,”阿拉貝爾太太說,“但所有的事情都由我們讓芬用奶瓶給一頭小豬喂奶開始的。她管小豬叫威伯;裟I了那頭豬。而自從小豬走了,芬就天天去舅舅家看那頭豬!
“我也聽說過那頭豬,”多里安醫生睜開眼說,“他們說那是頭不一般的豬!
“你聽說過那些織在蜘蛛網里的話了嗎?”阿拉貝爾太太神秘地問。
“是的!贬t生回答。
“那么,你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嗎?”阿拉貝爾太太問。
“明白什么?”
“你明白那蜘蛛網里怎么會有那些字嗎?”
“哦,不,”多里安醫生說,“我不明白。我連蜘蛛是怎么學會織網的都不明白。當那些字被織出來后,人人都說那是個奇跡。卻沒人指出蜘蛛網本身也算一個奇跡!
“蜘蛛網有什么神奇的?” 阿拉貝爾太太說,“我不明白你為何說蜘蛛網是奇跡——它不過是張網嘛!
“你也織過一張網?”多里安醫生問。
阿拉貝爾太太不安地在椅子上動了動!安,”她回答,“但是我能鉤一張茶杯墊,我也會織一只襪子!
“的確,”醫生說,“但那是有人教你的,不是嗎?”
“我母親教我的!
“很好,可誰來教蜘蛛呢?一只年輕的蜘蛛不需任何人的指導就懂得織網。你不認為這是個奇跡嗎?”
“我想是吧,”阿拉貝爾太太說,“以前我從沒想過這種事情。我不明白那些話是怎么織到網里去的。我不明白這個,而且我也不喜歡我不能明白的東西!
“我們都是如此,”多里安醫生嘆息道,“我是一個醫生。醫生被認為什么都懂。但是我幾乎什么都不懂,我不打算讓它們來困擾我!
阿拉貝爾太太煩躁起來!胺艺f動物們能互相交談。多里安醫生,你相信動物能說話嗎?”
“我從沒聽人這么說過,”他回答,“但那證明不了什么。很可能有一個動物曾禮貌地對我講過話,而我卻沒聽到,因為我根本就沒去注意。孩子們比成人更注意這些。如果芬說祖克曼的谷倉里的動物能說話,我倒很愿意相信她。也許人類若少說一點兒,動物就能多說一些吧。成人都是滔滔不絕的演說家——我想對你說的意思就在這些話里!
“不過,現在我更擔心芬了,”阿拉貝爾太太說,“你不覺得我該為她擔心嗎?”
“她看起來怎么樣?”醫生問。
“哦,還行!
“胃口好嗎?”
“噢,是的,她總是很餓!
“晚上睡得好嗎?”
“哦,是的!
“那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了!贬t生說。
“你不認為她該想想除了豬,綿羊,母鵝,蜘蛛以外的事情嗎?”
“芬多大了?”
“她八歲了!
“哦,”多里安醫生說,“我想她會永遠喜愛動物的,但我不信她會把她的全部時間都花在霍默·祖克曼的谷倉地窖里。和男孩子們——她認識某個男孩嗎?”
“她認識亨利·富塞!卑⒗悹柼p快地說。
多里安醫生又閉上眼,陷入了沉思!昂嗬じ蝗,”他嘀咕,“呣,值得注意。不過我還是認為你沒什么好擔心的。如果她高興,就讓芬和她在谷倉的朋友在一起吧。我要說的是,我只是隨便說說,那蜘蛛和豬幾乎同亨利·富塞一樣有趣。我推想,有一天亨利終究會引起芬的注意的。孩子們的興趣會一年年的變得讓你驚奇的。埃弗里怎么樣?”他睜大了眼睛問。
“噢,埃弗里,”阿拉貝爾太太笑了,“埃弗里總是很好。當然,他有時會爬到野葛里去,被黃蜂和蜜蜂蜇著,還會把青蛙和蛇帶到家里,打碎他手邊的每一件東西。他很好!
“太好了!”醫生說。
阿拉貝爾太太道了再見,又對多里安醫生的忠告表示了由衷的感謝。她感到心里特別的輕松。
十五、《蟋蟀》
蟋蟀們在草叢中歌唱著。他們唱起了一曲悲傷而又單調的,夏天的挽歌!跋奶烊チ,”他們唱,“去了,去了。夏天正在死亡,死亡!
蟋蟀感到他們有責任警醒每一個人,夏日的好時光不會永遠的繼續下去。即使到了一年中最美麗的日子——夏即將被點染成秋的那一天——蟋蟀們也還是在傳唱著這些有關悲傷與變遷的讖言。
所有人都聽到了蟋蟀的歌聲。在塵土飛揚的路上走著的埃弗里和芬聽到這歌聲,知道學校不久就要開學了;小鵝們聽到這歌聲,知道他們將不再是小鵝了;夏洛聽到這歌聲,知道她已經沒有多少剩下來的時間了;在廚房工作的祖克曼太太聽到這歌聲,一種憂傷的情緒也立即從心頭襲過,“又一個夏天過去了,”她輕聲嘆息;給威伯做板條箱的魯維聽到這歌聲,知道到了去地里挖土豆的時候了。
“夏天去了,”蟋蟀一遍遍地哀唱!半x下霜時還剩幾天?”蟋蟀凄吟!霸-見-了,夏天,再-見-了,再-見-了!”
綿羊聽到蟋蟀的歌,感覺異常的煩躁,以至竟在草場上的籬笆里撞出了一個洞,就從那里穿過小路茫然地徘徊到田野里。公鵝發現了這個洞,就領著他的一家人由此而出,走到果園去吃熟落在地上的蘋果。濕地上的小楓樹聽到蟋蟀的歌,由于焦急使自己變得鮮紅。
威伯現在是農場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些不斷送來的美餐和定期來參觀的人流足以表明這一點:威伯是一頭令任何人都足以驕傲的豬。每天都有超過一百人在他的院子里贊美他。夏洛已經把寫有“閃光”字樣的網織好了。在金色的陽光下的威伯看起來也真的閃閃發光。自從這只蜘蛛幫助了他以后,他一直在盡力使自己做得更好。當夏洛的網里寫著“好豬”時,威伯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像頭好豬;當夏洛的網里織著“很棒”時,威伯又勉力使自己看起來很棒;現在那網里說“閃光”,他便盡可能的去做每一件使自己閃光的事。
看上去能閃光并不容易,但威伯還是愿意這樣去努力。他會輕輕地晃著腦袋,讓他長長的睫毛閃閃顫動起來。然后他再做一個深呼吸。當他的觀眾看膩了這些,他就會跳起來做一個后空翻。這時人群將會大聲喝起彩來!澳秦i怎么樣?”祖克曼先生會滿心自豪地問別人!澳秦i真是閃閃發光!
谷倉里的一些威伯的朋友擔心他會驕傲,但他不會的。威伯是最謙虛的,名氣不能毀了他。他還在為將來擔心,因為他幾乎不敢相信僅僅一只蜘蛛就能救他的命。有時夜里他還會做噩夢,夢見人們拿著刀子和槍來殺他。但那不過是個夢境罷了。白天時,威伯總是感到快樂而又自信。沒有一頭豬有過這么真誠的朋友,他意識到友誼是這世界上令人最幸福的東西之一。甚至連蟋蟀的歌也沒有讓威伯感到太悲傷。他知道他快去參加郡展覽會了,他渴望著這次旅行。如果他能在會上有卓越的表現,就可能贏得獎品,那時祖克曼更會善待他了。
夏洛則在為自己擔心,但卻沒對別人表露這一點。一天早上威伯問她有關展覽會的事。
“你會和我一起去嗎,夏洛?”他說。
“哦,我不知道,”夏洛回答,“開會那天對我來說是個壞日子。那時我將很難有力氣離家,更別說離家數天了!
“為什么?”威伯問。
“噢,我只是不愿離開我的網。有太多事要做了!
“請跟我去吧!”威伯乞求,“我需要你,夏洛。去參加展覽會時沒你我會無法忍受的,你還是去吧!
“不,”夏洛說,“我相信我最好還是留在家里,我有工作要做!
“那是什么工作?”威伯問。
“產卵。那時我該造一個囊,往里產卵了!
“我不知道你還能產卵哩!蓖@奇地說。
“哦,我當然會,”蜘蛛說,“我多才多藝!
“‘多才多藝是什么意思——身上都是卵嗎?”威伯問。
“當然不是,”夏洛說。,“‘多才多藝’是說我能輕松地做很多事。那意味著我不僅僅只會織網和抓小蟲,還懂得產卵的絕技!
“你為什么不跟我到展覽會去產卵?”威伯懇求,“產卵一定有趣極了!
夏洛拉了拉她的網,憂郁地看著這些絲線輕輕晃動的樣子!翱峙虏荒敲从腥,”她說道,“你不了解產卵的重要性,威伯。我不能不顧我的家庭,跟你去展覽會。當我準備產卵時,我就得產卵,不管有沒有展覽會。無論如何,我不想你擔心——你會因此變瘦的。讓我們這么約定吧:如果有可能,我就去和你參加展覽會!
“噢,好吔!”威伯說,“我就知道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不會拋下我的!
那一整天,威伯都呆在谷倉里,享受著稻草堆里的舒適生活。夏洛休息了一會兒,吃了個螞蚱。她知道她以后不能再幫威伯了。幾天后她將停下手頭的一切,開始造一個用來盛放她的卵的美麗的小囊了。
十六、《上集市去》
展覽會的前夜,每人都早早地上了床。芬和埃弗里八點就上床了。埃弗里夢見自己正高高地坐在展覽會里的費里斯大轉輪①上最高的位子里。芬則夢到自己在那大轉輪上轉迷糊了。
魯維八點半上的床。他夢見自己在“布貓隊”里(at a cloth cat)②打籃球賽,還贏得了一塊真正的拿佛和③地毯。祖克曼先生和太太在九點上的床。祖克曼太太夢見了一排電冰箱。祖克曼先生夢見了威伯。他夢見威伯長到一一六尺長,九十二英尺高,贏得了展覽會上的所有獎品。渾身披滿藍色的絲帶,甚至尾巴尖上還系了一條藍絲帶。
谷倉下的地窖里的動物們也都早早的睡了,只除了夏洛。明天就要開展覽會了,每個動物都打算早早起來為威伯這次偉大的冒險送行。
第二天,每個人都在黎明就起了床。那天很熱。小路上頭的阿拉貝爾家的房子里,芬往臥室拎了桶熱水,用毛巾簡單擦了個澡。然后她穿上了她最漂亮的衣服,因為她知道會在展覽會上看到男孩們。阿拉貝爾太太把埃弗里的脖子后面擦了又擦,又往他的頭上撣了些水,把他的頭發往兩邊梳起來。她梳得非常用力,直到把頭發梳干,豎立起來為止——結果除六根頭發之外,其余的頭發全都筆直地豎起來了。埃弗里穿上干凈的內褲、牛仔褲,還有干凈的襯衫。阿拉貝爾先生已經穿戴好了,吃完了早飯,就出去擦他的卡車了。他要開車把每個人送到展覽會上,也包括威伯。
天剛亮,魯維就在威伯的大板條箱里鋪上干凈的稻草,將箱子抬到了豬圈。這箱子是綠色的,上面寫著金色的大字:祖克曼家的名豬。
夏洛為了展覽會把她的網整修得很漂亮。威伯在慢慢吃他的早餐。他試圖不讓食物沾到他的耳朵上,好讓自己的樣子更加閃光。
祖克曼太太突然在廚房喊起來。
“霍默,”她對丈夫說,“我打算給那豬洗一個酸奶澡!
“一個什么?”祖克曼先生說。
“一個酸奶澡。當豬變臟時我祖母就常用酸奶給它們洗澡——我才想起來!
“威伯并不臟!弊婵寺壬湴恋卣f。
“他的耳朵后面很臟,”祖克曼太太說,“每次魯維喂他時,豬食都會濺到他的耳朵四周。它們干了以后就結成硬塊兒了。他常躺在糞堆里的那邊身子也有埋汰的地方!
“他可是躺在干凈的稻草上!弊婵寺壬。
“算了,他很臟,他需要洗澡!
祖克曼先生只好無奈地坐下來,去吃油煎圈餅。他妻子向柴棚走去。當她回來時,腳上蹬了雙水靴,身上穿了件舊雨衣,一手拎著一桶酸奶,一手拿著一把小木刷。
“伊迪絲,你瘋了!弊婵寺÷曕止镜。
但她沒理他。他們一起往豬圈走去。祖克曼太太一點兒也沒浪費時間,她爬進豬圈來到威伯身邊就開始工作了。她用蘸著酸奶的刷子把威伯全身刷了個遍。母鵝一家都來參觀這有趣的一幕,綿羊和羊羔也跑來看。甚至坦普爾曼也好奇地伸出腦袋,去看威伯洗酸奶澡。夏洛也很感興趣,便隨著一根長絲線從網上慢慢地蕩下來,以便能看得更清楚。威伯安靜地閉著眼站在那里。他能感覺酸奶流遍了全身。他張開嘴,一些酸奶便淌了進去。那味道可真好。他覺得自己是閃光的,他幸福極了。當祖克曼太太把他洗完擦干,他便成了一頭你曾經見過的最干凈,最漂亮的豬。他渾身雪白,耳朵和鼻子是粉紅的,毛皮像緞子一樣的光滑。
祖克曼一家回去穿上他們最好的衣服。魯維去刮了臉,穿起他的格子襯衫,打上他的紫領帶。動物們離開他們的住所涌進了谷倉。
七只小鵝在他們的媽媽周圍轉來轉去地嚷起來。
“請,請,請帶我們去參加展覽會吧!”一只小鵝央求。接著所有的七只小鵝都乞求起來。
“請,請,請,請,請,請……”他們發出很大的吵鬧聲。
“孩子們!”母鵝尖叫,“我們要安靜-靜-靜地呆在家里。只有威伯-伯-伯才去展覽會!
就在那時,夏洛打斷了母鵝。
“我也去,”她輕輕地說,“我已經決定和威伯一起去了。他可能會需要我。我們不知展覽會上可能發生什么意外。誰知道怎么寫字可以和我一起去。我想坦普爾曼最好也去——我可能需要有人跑腿,做些復雜的工作!
“我就在這兒呆著,”老鼠不滿地說,“我對展覽會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去過展覽會,”老羊提醒道,“展覽會是老鼠的天堂。展覽會上的人都把食物亂丟。一只老鼠可以在夜里溜出去吃一頓宴席。在馬廄你能找到馬吃剩的燕麥,在有人跡的草地你會找到人們扔掉的午餐盒,里面有花生三明治,煮雞蛋,面包渣,小塊的油煎圈餅,還有干酪。當燈光熄滅,人們回家睡覺后,你還會在游樂場里到處都是的垃圾袋中間找到真正的財寶:碎爆米花,往下直淌的果凍,累了的孩子們丟下的蜜餞,水晶般閃光的糖球,咸杏仁,冰棒,一塊被咬掉的冰激凌,帶著小木棍兒的棒棒糖。對一個老鼠來說到處都可以掠奪——帳子里,攤床上,草堆中——為什么不去呢?一個展覽會上有那么多美味的食物,足夠一個老鼠大軍吃的!
坦普爾曼的眼睛放光了。
“是真的嗎?”他問,“你是在饞我吧?我喜歡超值的享受,你說的完全打動了我!
“真的,”老羊說,“去展覽會吧,坦普爾曼。你會發現展覽會上的好東西遠比你最瘋狂的夢里想出來的還多。上面沾滿了好吃的東西的桶,吃剩的金槍魚罐頭,油膩膩的食品袋里裝著的爛……”
“夠了!”坦普爾曼叫,“不要再對我說了。我去!
“很好,”夏洛說著,朝老羊擠擠眼睛,“那么現在——就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了。威伯馬上就會被放進板條箱。坦普爾曼和我也必須鉆進板條箱躲起來!
老鼠一分鐘也沒有耽誤。他迅速地鉆進了板條箱,爬到板條的縫隙間,又拉了幾根稻草把自己蓋上,這樣便沒人能看見他了。
“好,”夏洛說,“該我了!彼镀鹨桓L絲線,往空中蕩去,輕輕地落到了箱子上。然后她爬進去,躲到箱子最上面的一塊木板的結孔里。
老羊點點頭!岸酀M的一箱子貨!”她說,“那些金字應該改成‘祖克曼家的名豬與兩名偷渡客’才對!
“當心,人來-來-來了!”公鵝喊,“小心,小心,小心!”
阿拉貝爾開著大卡車慢慢地倒進谷倉的空地。魯維和祖克曼先生在邊上跟著走。芬和埃弗里正站在卡車的后車廂里,手抓著護欄。
“聽我說,”老羊對威伯耳語,“當他們打開箱子想把你裝進去時,你要掙扎!不要不經過爭斗就走。當豬被裝進車里他們總是要反抗的!
“如果我掙扎會被弄臟的!蓖f。
“別管那些——照我說的做!掙扎!如果你毫無反抗地走進箱子,祖克曼可能會以為你有毛病了,那時他就不敢送你去參加展覽會了!
坦普爾曼從稻草里探出了頭!比绻阋獟暝,“他說,”一定要好心腸地想到,那時我正在板條箱里躲著呢。我可不想被踩癟,或者被踢花臉,或者被揍傷,或者被壓壞任何地方,或者被擠扁,或者被打暈,或者被打青,或者被擦破皮,或者落個疤,或者受到別的什么重擊。你掙扎時一定要看著點兒,閃光先生,當他們把你往箱子里推的時候!”
“安靜,坦普爾曼!”老羊說,“把你的腦袋縮回去——他們正在走過來?雌饋黹W光點,威伯!往里躲,夏洛!大聲的叫,鵝們!”
卡車慢慢地倒進了豬圈,停了下來。阿拉貝爾先生關上發動機,下車走到卡車后面,放下尾板。鵝們歡叫起來。阿拉貝爾太太下了卡車。芬和埃弗里跳到地面上。祖克曼太太正從房子里走過來。每個人都來到柵欄前,欣賞了一會兒威伯和那個美麗的綠板條箱。沒人知道箱子里已經裝進了一只老鼠和蜘蛛了。
“那真是頭好豬!” 阿拉貝爾太太說。
“他很棒!濒斁S說。
“他是閃光的!狈艺f著,想起了他生下來的那天。
“是的,”祖克曼太太說,“怎么看他都非常干凈。這都是酸奶的功效!
阿拉貝爾先生仔細觀察著威伯!笆堑,他是一頭完美的豬,”他說,“很難相信他當初是那一窩里最瘦小的一頭。你將能用它做特別好的火腿和腌肉,霍默,當那頭豬被宰的時候!
聽到這些話,威伯的心跳幾乎都停住了!拔蚁胛乙柽^去了!彼p聲對在一邊看著的老羊說。
“跪下來!”老羊低叫,“讓血液倒流到你的頭上!”
威伯跪下去,身上所有的閃光都消失了。他的眼睛闔上了。
“看吶!”芬尖叫,“他的光彩消失了!”
“嘿,看我!”埃弗里叫罷,匍匐著爬進了板條箱!拔沂且活^豬!我是一頭豬!”
埃弗里的腳踩到了稻草下面的坦普爾曼!罢娴姑!”老鼠想,“男孩子是多么可怕的動物!我為什么要讓自己到這里來受罪?”
鵝們看到埃弗里進了箱子,都一齊喝起彩來。
“埃弗里,你馬上給我從箱子里出來!”他的母親命令道,“你以為你是什么?”
“我是一頭豬!”埃弗里叫著,將滿把的稻草揚向空中,“哼,哼,哼!”
“卡車開走了,爸!狈艺f。
卡車突然間失去了控制,向下坡滑去。阿拉貝爾先生沖進駕駛室,去拉緊急制動閘?ㄜ囃W×。鵝們歡呼。夏洛蜷起身子,使自己盡可能小地縮到那結孔里,這樣才不會被埃弗里發現。
“馬上出來!” 阿拉貝爾太太喊。埃弗里手腳并用爬出了板條箱,對威伯做了一個鬼臉。威伯已經昏過去了。
“那頭豬昏倒了,”祖克曼太太說,“給他潑點兒水!”
“潑酸奶!”埃弗里建議。
鵝們又大叫起來。
魯維向水桶跑去。芬爬進豬圈在威伯身邊跪下來觀察。
“它中暑了,”祖克曼說,“他受不了這么熱的天氣!
“他可能死了!卑8ダ镎f。
“你給我立刻離開豬圈!”阿拉貝爾太太喊。埃弗里聽從了母親的吩咐,爬上卡車后座。魯維帶著冷水回來了,把水淋到了威伯身上。
“給我也淋點兒水!”埃弗里叫,“我也熱!
“噢,安靜!”芬喊,“安-靜!”她眼里滿是淚水。
威伯被冷水一激,就恢復了知覺。在鵝們的叫聲里,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了!”阿拉貝爾先生說,“我猜他就沒什么毛病嘛!
“我餓了,”埃弗里說,“我要吃蘋果蜜餞!
“威伯現在沒事了,”芬說,“我們可以出發了,我要去坐費里斯大轉輪!
祖克曼先生和阿拉貝爾先生還有魯維抓住了豬,把他頭朝前往板條箱里推。威伯開始掙扎了。男人們推得越厲害,他就往回頂得越兇。埃弗里也跳過來幫忙。威伯胡嚕胡嚕地叫著又踢又蹬!斑@頭豬沒毛病,”祖克曼先生高興地說著,用膝蓋頂著威伯的身體后部,“現在,大家一起用力,孩子們,推!”
隨著一聲歡呼,他們終于把威伯塞進了板條箱。鵝們又叫起來。魯維在箱子上釘了幾根釘子,這樣威伯就跑不出來了。接著,男人們用著全身的力氣把箱子抬上了卡車。他們不知道箱子里的稻草中躲著一只老鼠,一個木板結孔里還趴著一只大灰蜘蛛。他們看到的僅僅是一頭豬。
“大家上車!”阿拉貝爾先生招呼道。他發動了卡車。女士們跟著他進了駕駛室里。祖克曼先生和魯維還有芬、埃弗里上了后車廂,手抓著護欄?ㄜ囬_始往前開了。鵝們歡呼起來。孩子們也一同歡呼著。所有的人都離開這里,往郡農業展覽會場去。
十七、《叔叔》
當他們一到展覽會場,就聽到音樂聲,看到在天空中的費里斯大轉輪。他們能聞到灑水車噴出的道道水跡里散發出的塵土氣息,聞到油煎三明治的香味,看到徐徐升起的大汽球。他們還能聽到綿羊們在圈里咩咩地叫。擴音器里有個很大的聲音喊道:請注意!請車牌為H-2349號的龐蒂亞克的車主把你的車從放焰火的地方開走!
“能給我點兒錢嗎?”芬問。
“也能給我點兒嗎?”埃弗里問。
“我要去玩旋轉輪,讓它停到正確的數碼上,好贏回一個小娃娃!狈艺f。
“我要去開噴氣式飛機,用它去撞別的飛機!
“我可以買個汽球嗎?”芬問。
“我能買一個牛奶果凍,一張干酪肉餅,一瓶蔗莓汽水嗎?”埃弗里問。
“在那頭豬被卸下來之前,讓你的孩子們都閉嘴!”阿拉貝爾太太說。
“我說還是讓孩子們自己去玩吧,”阿拉貝爾先生建議,“展覽會一年可是只有一次!卑⒗悹栂壬o了芬兩枚兩毛五分的銀幣,兩枚一角的銀幣①。
他又給了埃弗里五角銀幣和四枚五分錢的鎳幣!艾F在玩去吧!”他說,“記住,這些錢是留給你們一整天花的!不要在幾分鐘內就輕易的花光。下午回到卡車這里來,那時我們要一起吃午飯了。不要吃太多的零食,不然開飯時你們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如果你們去坐那大轉輪,”阿拉貝爾太太說,“一定要抓緊!抓得非常緊。聽到了嗎?”
“不要跑丟了!”祖克曼太太說。
“不要把身上弄臟了!”
“不要玩得太瘋!”他們的媽媽說。
“留心扒手!”他們的父親警告。
“馬跑過來時不要橫穿賽道!”祖克曼太太叫。
孩子們手挽手蹦跳著向旋轉木馬那邊跑去,跑向那充滿迷人音樂,精彩冒險與神奇刺激的奇妙的游樂場。那里沒有父母的阻攔和嘮叨,可以盡情地玩個痛快。阿拉貝爾太太默默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輕嘆了一聲。接著,她又吁了一口氣。
“你真的以為他們會沒事嗎?”她問。
“哎呀,他們早晚要長大的,”阿拉貝爾先生說,“展覽會里是一個很好的鍛煉地方,我想!
當威伯被抬下車,從板條箱里帶到他的新豬圈時,好多人都圍過來看。他們看到了“祖克曼家的名豬”那行字。威伯回看著人們,試圖讓自己顯得格外的出眾。他對他的新家很滿意。那里面有很多草,可以為他遮擋從棚頂上照過來的陽光。
夏洛找個機會溜出板條箱,爬到棚頂下的一根桿子上。沒人注意到她。
坦普爾曼可不想在白天露面,就悄悄地在箱子里的稻草間躲著。祖克曼先生往威伯的食槽里倒了些脫脂奶,又往里添了些干凈的稻草,然后和祖克曼太太,阿拉貝爾夫婦到牲口棚去看純種奶牛,并四處觀光去了。祖克曼先生特別想去看拖拉機。祖克曼太太想去看電冰箱。魯維閑逛著,希望會遇到朋友,在游樂場里找點兒樂事。
人們剛一離開,夏洛便對威伯說起來。
“還好,你沒看到我剛才看見的!彼f。
“你看到什么了?”威伯問。
“你旁邊的豬圈里有一頭特別大的豬,恐怕要比你大得多!
“可能他的年紀比我大,有更多的時間來往大里長吧!蓖f著,淚水不禁涌上了眼眶。
“我要蕩過去仔細看一下!毕穆逭f。她順著桿子往那個豬圈爬去。她拖著一條絲線往空中飄去,正好飄到了那頭豬的鼻子上方。
“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她禮貌地問。
那頭豬看了看她!拔覜]名字,”他用很粗的嗓門說,“你就叫我伯伯吧!
“好的,伯伯,”夏洛回答,“你是何時出生的?你是一頭春豬嗎?”
“我就是春豬,”伯伯回答,“你以為我是什么,一只春天生的小雞嗎?呵,呵——這笑話不錯吧,呃,小妹妹?”
“有點兒意思,”夏洛說,“不過我還聽過更有意思的笑話。很高興認識你,現在我要走了!
她慢慢地收起絲線,往上退回去,不久就回到了威伯的豬圈。
“他說他是頭春豬,”夏洛說,“可能他真的是。不過,他非常的不討人喜歡。他也太冒失,太吵,而且他講的粗俗笑話也一點都不可笑。還有,他并沒有你這么干凈,更沒你這么有禮貌。經過剛才的簡短交談,我發現我非常討厭他。不過,威伯,考慮到他的個頭和體重,他可能會是一個很難擊敗的對手。但如果有我幫你,你就能贏他!
“那你要在什么時候織網呢?”威伯問。
“下午晚些時候吧,如果那時我不太累的話,”夏洛說,“這些天里,就是最輕的活兒也會使我疲倦的。我好像不再有以前那樣的精力了?赡苁俏依狭税!
威伯看著他的朋友。她看起來相當的憔悴,一臉倦容。
“聽到你說感覺不好,我非常難過,夏洛,”他說,“也許你織一張網,抓到幾只蒼蠅后就能感覺好一點兒!
“也許,”她無力地說,“但是我感覺那些漫長的日子快結束了!彼郎县i圈的頂層睡著了,把憂心忡忡的威伯留在下面。
整個早上人們都從威伯的豬圈旁走過。無數的陌生人在此駐足,羨慕地看著威伯那絲綢一樣光滑的白皮膚,卷曲的尾巴,還有他那善意的表情,光彩照人的樣子。然后他們去看下一個豬圈里的那頭更大的豬。威伯聽到好幾個人在贊美那個伯伯的個頭。他忍不住去偷聽那些評論,并情不自禁地擔心起來!艾F在,夏洛的感覺又不好……”他想,“唉,天吶!”
坦普爾曼一早上都在稻草里熟睡。天氣像火一樣熱。下午祖克曼夫婦和阿拉貝爾夫婦回到了豬圈。幾分鐘后,芬和埃弗里也出現了。芬的胳膊下夾著一個玩具猴,嘴里嚼著琥珀爆米花②。埃弗里的耳朵上系著一個汽球,嘴里吃著蘋果蜜餞。孩子們的身上都是汗,看起來很臟。
“很熱吧?”祖克曼太太問。
“熱死了!卑⒗悹柼f著,用手里的那份冰箱廣告當扇子扇起來。
他們一個又一個地走進卡車,打開午餐盒。到處都是熱辣辣的陽光,曬得人都沒有興致吃飯了。
“裁判什么時候能宣布威伯的名次?”祖克曼太太問。
“明天吧!弊婵寺壬f。
魯維走了過來,扛著剛才贏來的印第安毛毯。
“那正是我們需要的,”埃弗里說,“一條毛毯!
“當然了!濒斁S回答。他把毛毯圍在卡車護欄的四周,使后車廂看起來就像個小帳篷。孩子們坐在毛毯圍出的陰影里,感覺舒服多了。
午餐后,他們都躺下來,睡了。
十八、《涼夜》
黑暗模糊了展覽會場后,涼爽的傍晚來臨了。坦普爾曼從板條箱里爬出來,開始四處觀望。威伯還在稻草中間睡著。夏洛正在織一張網。坦普爾曼那敏銳的鼻子在空氣中嗅到很多好聞的味道。老鼠又餓又渴,決定出去探險了。他沒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往外溜去。
“給我帶一個字回來!”夏洛在他的身后喊,“今晚我要最后一次往網里織字!”
老鼠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消失在黑暗里了。他一點兒也不愿意被看成一個小搬運工。
忙碌的白天過去后,夜晚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放松的好時候。費里斯大轉輪上現在輕松多了。它一圈圈地在空中轉著,好像比白天時轉得還要高兩倍。游樂場里燈火通明,能聽到從里面傳出的游戲機的響聲,還有旋轉木馬旁的音樂聲,電話亭里的男人呼叫電話號碼的聲音。
孩子們在小睡之后又恢復了活力。芬遇到了她的朋友亨利·富塞。他邀請她一同去坐費里斯大轉輪,還送了她一張票,這樣她就不必花錢去買了。阿拉貝爾太太偶然望向繁星點點的夜空,看到她的小女兒正和亨利·富塞坐在一起,往天上轉得越來越高。當看到芬那幸福的樣子,她不相信地搖了搖頭!翱,看吶!”她說,“那不是亨利·富塞嗎?真沒想到!”
坦普爾曼始終躲避著燈光。在牲口棚后面的高草叢里,他發現了一張折疊起來的報紙。里面包著某個人吃剩的午餐:油煎火腿三明治,一塊瑞士奶酪,一點兒煮雞蛋,一個有蛀蟲的蘋果核。老鼠爬進去把這些全吃光了。然后他從報紙上撕下一個字,卷起來,往威伯的豬圈叼去。
當老鼠帶著那片報紙回來時,夏洛的網幾乎快織成了。她事先在網中間留了一個空。這時,豬圈四周并沒有人,只除了老鼠,蜘蛛和那頭豬。
“我希望你給我帶來一個好詞兒,”夏洛說,“那將是我織的最后一個詞了!
“這就是!碧蛊諣柭f著,打開了紙卷兒。
“上面說什么?”夏洛問,“你最好讀給我聽!
“上面寫的是‘謙恭’!崩鲜蠡卮。
“謙恭?”①夏洛說,“‘謙恭’有兩個意思。一個意思是‘不驕傲’,一個意思是‘貼近大地’,這詞對威伯太合適了。他不驕傲,而且他也和土壤非常親近!
“很好,我希望你能滿意,”老鼠諷刺,“我要去把我所有的時間都用到拿和搬上了。我到展覽會來是為了使自己開心的,而不是為了送報紙的!
“你幫了很大的忙,”夏洛說,“快去吧,如果你想在展覽會上找到更多的好東西的話!
老鼠咧開嘴笑了!拔乙タ癯砸徽,”他說,“老羊說得對——這個展覽會是老鼠的天堂。那么多吃的!那么多喝的!到處都有可以攫取的好東西。再見,再見,我謙恭的威伯!也對你說聲再見吧,夏洛,你這個老陰謀家!這將是一只老鼠一生中最難忘的夜晚!
他在黑暗中消失了。
夏洛回到她的工作上來,F在,天已經很黑了。不遠處,焰火開始升空了——無數燦爛的火球筆直地噴灑進夜空中。等阿拉貝爾一家與祖克曼夫婦,還有魯維從大看臺那里回來時,夏洛已經織完了她的網,“謙恭”這個詞被整齊地織在網中央。在黑暗中,沒有人注意到它。每個人都玩得又累又盡興。
芬和埃弗里爬進卡車躺下來,把那條印第安毛毯蓋到身上。魯維給威伯加了一叉新鮮的稻草。阿拉貝爾先生拍了拍他!拔覀冊摶丶伊,”他對那頭豬說,“明天見!
大人們悄悄地進了卡車。威伯先聽到了引擎開動的聲音,繼而又聽到了卡車慢慢離去的聲音。如果夏洛此刻不陪在身邊的話,他一定會孤獨和想家的。只要有夏洛在身邊,他就永遠不會感到孤獨。不遠處傳來旋轉木馬旁的音樂聲。
就在快要入睡時,他對夏洛說了起來。
“再給我唱一遍那支歌吧,就是關于糞堆和黑夜的那支!彼肭蟮。
“今晚不能了,”她用一種微弱的聲音說,“我太累了!彼穆曇艉孟癫皇菑乃木W里傳出來的。
“你在哪兒?”威伯問,“我看不到你。你在網里嗎?”
“我在后面,”她回答,“豬圈后的一個角落上面!
“你為什么不在你的網里?”威伯問,“你可是從不離開你的網的!
“我今晚得離開了!彼f。
威伯閉上眼!跋穆,”他過了一會兒說,“你真的認為祖克曼會讓我活下去,冬天來時也不殺我嗎?你真的這么認為嗎?”
“當然,”夏洛說,“你是頭名豬,也是頭好豬。明天你可能會得大獎的。整個世界將會知道你的名字的。祖克曼會為擁有你這樣一頭豬而驕傲、幸福的,你不要害怕,威伯——什么也不必擔心。你大概會永遠活下去的——誰知道呢?現在去睡吧!
靜了一會兒,又聽到了威伯的聲音:
“你在那上面做什么呢,夏洛?”
“哦,造一樣東西,”她說,“造一樣東西,像往常那樣!
“那是給我造的嗎?”威伯問。
“不,”夏洛說,“這次不同,這次是為我自己造的!
“請告訴我那是什么吧!蓖埱。
“我會在明天早晨告訴你,”她說,“等到天空中出現第一道晨光,麻雀們開始喳喳叫,母牛把他們的身上的鏈子弄得嘎嘎作響的時候;等到公雞啼叫,星光黯淡的時候;等到早起的汽車在高速公路上奔跑的時候,你再抬頭看我要你看的東西。我將給你看我的一件杰作!
在她說完之前,威伯已經睡著了。威伯從稻草里傳出的呼嚕聲告訴了她這一點。
數里外的阿拉貝爾家,父親正圍坐在廚房的餐桌旁,吃著桃子罐頭,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埃弗里已經在樓上睡著了。阿拉貝爾太太正在給芬掖被子。
“你在展覽會上玩得開心嗎?”她問著,吻了女兒一下。
芬點點頭!霸谖乙簧,不管在哪里,在什么時候,都沒有在那里時玩得開心!
“好極了!”阿拉貝爾太太說,“那真是太好了!”
十九、《卵袋》
第二天早晨,當第一縷晨光從天空出現,麻雀們開始在樹上叫時;當母牛把身上的鏈子搖得直響,公雞也開始啼叫時;當早行的汽車從路邊呼嘯而過時,威伯醒了,開始尋找夏洛。他在豬圈后面上方的一個角落里看到了她。她顯得很安詳,八條腿都松松地張在那里。她似乎在一夜之間縮小了。在她身旁,威伯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就粘在豬圈的頂層上。那是一種囊,或者說是繭?雌饋硎翘壹t色的,好像是用棉花糖做出來的。
“你醒了嗎,夏洛?”他輕聲問。
“是的!彼卮。
“那漂亮的小東西是什么?是你造的嗎?”
“是我造的!毕穆逵梦⑷醯穆曇艋卮。
“那是個玩具嗎?”
“玩具?應該說不是。這是我的卵囊,我的Magnum opus!
“我不懂Magnum opus 是什么意思!蓖f。
“那是一句拉丁語,”夏洛解釋說,“它的意思就像‘最偉大的作品。這個卵囊就是我最偉大的作品——是我曾經造出的最好的東西。
“里面裝的是什么?”威伯問,“卵嗎?”
“514枚卵!彼卮。
“514枚?”威伯說,“你在騙我!
“不,我沒有,我數過的。我先是一個一個地數著,然后就一直數到完——這正好可以消磨時間!
“這是一個完美的卵囊!蓖湴恋卣f,好像這個卵囊是他自己造的一樣。
“是的,它是很完美,”夏洛用她的兩條前腿拍著卵囊說,“此外,我還能保證,它是非常結實的。它是用我最粗的絲線造出來的。它還能防水。這些卵在里面會時刻保持溫暖、干燥的!
“夏洛,”威伯做夢般地說,“你真的會有514個孩子嗎?”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會有的,”她說,“可是,他們得明年春天才會孵出來!
威伯注意到夏洛的語調顯得很悲傷。
“是什么使你的聲音聽起來那么傷心?我想你該為此狂喜才對!
“噢,不用在意我,”夏洛說,“我只是沒有力氣了。我感到悲傷,是因為我將看不到我的孩子們了,我想!
“你為什么認為你看不到你的孩子們!你當然能了。我們都會看見他們的。到了明天春天,看著514只小蜘蛛在谷倉地窖跑來跑去,一定是很開心的。那時,母鵝將孵出又一群小鵝,綿羊也會生出新的羊羔來……”
“可能吧,”夏洛輕輕地說,“不管怎樣,我都有一個預感,我將不會看到我昨夜努力的成果了。我現在的感覺很糟。告訴你實話吧,我想我正在衰殘下去!
威伯不明白“衰殘”的意思,也不好意思總請夏洛來做解釋。但由于極度的擔心,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問個清楚。
“‘衰殘’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我的行動正在變得遲緩,歲月已經不饒人了。我不再年輕了,威伯。但我不要你為我擔憂。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次业木W——在里面有露珠時,看起來效果不是很好嗎?”
夏洛今天早上織的網,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織出來的都要美。每根絲線上都綴飾著光閃閃的晨露。從東邊照過來的陽光使里面的字顯得格外的清晰、美麗。那是一張無論構思還是織工都十分完美的網。一、兩個小時后,如流的人群將會涌過來,贊美著,讀著,對威伯看著,為眼中出現的奇跡而驚嘆。
當威伯正在觀賞那張網時,幾縷小胡子和一張尖尖的面孔出現了。坦普爾曼慢慢地蹭回豬圈,躺到了角落里。
“我回來了,”他啞著嗓子說,“多美的一夜!”
老鼠脹得比平時足足胖了兩倍。他的肚子就像一個大圓果醬瓶子。
“多美的一夜!”他沙啞地重復道,“多么豐盛的酒宴!真正的狂吃!我一定吃下了整整三十份剩下來的午餐。我從沒見過這么好的剩飯,白天的火熱和這么長時間的烘烤恰好使得這些東西變得格外的夠味。噢,太豐盛了,我的朋友,太豐盛了!”
“你該為你的行為感到羞恥,”夏洛厭惡地說,“如果你得了嚴重的消化不良,那可是活該!
“用不著你為我的肚子操心,”坦普爾曼咆哮,“它可以容納任何東西。順便說一句,我得到一個壞消息。當我從那頭豬旁邊經過時——就是叫伯伯的那頭豬——我看到他的豬圈前面貼著一個藍標簽。那表示他得了頭獎。我猜你輸了,威伯。你可要盡量想開呀——沒人會來給你掛什么獎章了。此外,如果祖克曼先生對你改了主意,我也不會吃驚的;畹剿氤怎r豬肉和薰火腿、脆腌肉的時候為止吧!那時他會對你揮舞起刀子來的,我的寶貝!
“住嘴,坦普爾曼!”夏洛說,“你吃得太多了吧,撐得你都開始說胡話了。別聽他的,威伯!”
威伯盡力使自己不去回想剛才老鼠說過的話。他決定換個話題,來分散注意力。
“坦普爾曼,”威伯說,“如果你不是吃傻了,就該注意到夏洛已經造了個卵囊。她要做媽媽了。告訴你一個消息,那個桃色的小卵囊里有514枚卵呢!
“那是真的嗎?”老鼠的眼睛好奇地盯著卵囊問。
“是的,真的!毕穆遢p聲道。
“恭喜!”坦普爾曼嘟囔道,“這是個不平凡的夜晚!”他閉上眼,拖過一些稻草蓋到身上,美美地睡了。威伯和夏洛很高興能暫時擺脫老鼠的糾纏。
九點鐘,阿拉貝爾先生的卡車開回展覽會場,停到威伯的豬圈旁。每個人都下了車。
“看!”芬叫,“看夏洛的網!看上面說什么!”
大人和孩子們手牽著手站在那里,觀察著這個新織的字。
“謙恭,”祖克曼先生說,“這個詞對威伯太合適了!”
每個人都說蜘蛛網里又出現了奇跡。威伯神情可愛地望著人們的臉。他看起來既謙恭,又討人喜歡。芬會意地朝夏洛眨了眨眼。不久魯維開始忙起來。他把一桶溫乎的豬食倒進食槽,又在威伯吃早飯時,用一根光滑的小棍子輕輕地給他抓癢。
“等一下!”埃弗里說,“看這個!”他指著“伯伯”的豬圈上的藍標簽說:”這頭豬已經贏得了大獎!
祖克曼一家與阿拉貝爾一家盯住了那張標簽。祖克曼太太開始哭起來。沒人再說一句話。他們只是呆呆地看著那標簽。然后他們看看“伯伯”,再看看標簽。魯維掏出一方特別大的手絹大聲地擤著鼻子——這聲音很大,大得連那邊馬廄里的馬夫都聽見了。
“能給我點兒錢嗎?”芬問,“我想去游樂場!
“你就在這兒呆著!”她的母親說。淚水開始在芬的眼里打轉。
“你們都哭什么?”祖克曼先生說,“讓我們忙起來!伊迪絲,拿酸奶來!”
祖克曼太太用手絹擦擦眼睛。她走向卡車,帶回一個裝著一加侖酸奶的瓶子。
“洗澡時間!”祖克曼先生歡叫。他和祖克曼太太,埃弗里走進威伯的豬圈。埃弗里慢慢地往威伯的頭和背上倒著酸奶,當酸奶流到威伯身上時,祖克曼夫婦就把它往威伯的毛發和皮膚上抹。過路的人都停下來參觀。不久,一頭漂亮的豬出現了。威伯又白又光滑,變得非常漂亮。早晨的陽光映過了他粉紅色的耳朵。
“他不像那個圈里的豬那么大,”一個旁觀者說,“但他更干凈。這就是我喜歡他的地方!
“我也這么想!绷硪粋男人說。
“他也很謙恭!币粋女人讀著網里的字說。
每個來參觀的人都對威伯說了些贊美的話。大家都對那張網感到驚奇。當然,沒人注意到夏洛。
突然,擴音器里傳出了聲音。
“請注意!”那里面說,“請霍默·祖克曼先生把他的名豬帶到大看臺上的裁判場來。二十分鐘后,將在那里頒發一項特別獎。每個人都被邀請參加。請把你的豬裝進箱子,祖克曼先生,立即向裁判場報到!”
在這通告發布完的一瞬間里,阿拉貝爾一家與祖克曼一家幾乎什么也說不出,也不能動了。然后,埃弗里抓起一大把稻草興奮地大叫著向空中撒去。這些稻草就像婚禮上撒的五彩紙般,飄上了芬的頭發。阿拉貝爾先生吻了阿拉貝爾太太。埃弗里吻了威伯。魯維對大家揮手示意。芬緊緊抱住了她的母親。埃弗里抱住了芬。阿拉貝爾太太抱住了祖克曼太太。
在豬圈頂層上的陰影里,無人察覺的夏洛正蹲在那里,前腿激動地緊抱著她的卵囊。她的心不象以前跳得那么有力了,她感覺自己現在既衰老又無力,但她相信,最后她終于救了威伯的命,所以她的心里非常的滿足。
“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祖克曼先生喊,“魯維,幫我抬箱子!”
“可以給我點錢嗎?”芬問。
“你等等!”阿拉貝爾說,“你看不到大家都在忙著嗎?”
“把空酸奶瓶送回卡車上去!”阿拉貝爾先生命令。埃弗里抱著瓶子沖上了卡車。
“我的頭發看起來還好吧?”祖克曼太太說。
“還好!弊婵寺壬笱艿,在他和魯維把板條箱放到威伯面前的時候。
“你根本就沒看我的頭發!”祖克曼太太說。
“你很好,伊迪絲,”阿拉貝爾先生說,“只要你保持鎮靜!
睡在稻草里的坦普爾曼,聽到響動,醒了過來。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到男人們正在把威伯往板條箱里抬,就也決定跟著去。他找個沒人看到的時機溜進了板條箱,藏到稻草的最下面。
“孩子們,準備!”祖克曼先生喊,“我們走!”他和阿拉貝爾先生、魯維、埃弗里扛起箱子往卡車走去。芬跳上車,坐到了箱子上。她的頭發上還粘著稻草,顯得格外的俏皮可愛。阿拉貝爾先生發動了引擎。大家都上了車,往裁判場那里駛去。
當他們經過費里斯大轉輪時,芬望了大轉輪一眼,希望她能和亨利一起坐到大轉輪最高處的座位里。
二十、《勝利時刻》
“特別消息!”廣播喇叭里以一種炫耀的聲音說,“展覽會的主辦者正在非常榮幸地為各位介紹霍默·L·祖克曼先生和他的名豬。裝著這頭非凡的動物的卡車現在正朝我們開過來。請往后退,讓卡車開過來!這頭豬馬上就要被送到大看臺前的特別裁判場來,并在那里被授予特別獎。請大家后退,讓卡車通過。謝謝你們!
當聽到這些報道時,威伯顫抖起來,他幸福得都要暈過去了?ㄜ嚶赝伴_著,周圍擠滿了人。阿拉貝爾先生不得不開得很小心,以免壓到人。最后他終于設法開到了裁判場前。埃弗里跳下車,打開后車門。
“我要嚇死了,”祖克曼太太低語,“幾百人在看著我們呢!
“振作些,”阿拉貝爾先生回答,“那不是很有趣嘛!
“請把你們的豬抬下來!”擴音器里說。
“現在,一起用力,孩子們!”祖克曼先生說,幾個男人抬起箱子從人流中穿過去。埃弗里是幾個人中最棒的一個。
“把你的襯衫掖進去,埃弗里!”祖克曼太太喊,“再緊緊你的褲帶。你的褲子要掉下來了!
“你沒看見我正忙著嗎?”埃弗里不高興地回答。
“看,”芬叫著指去,“那是亨利!”
“別喊,芬!”她媽媽說,“不許指指點點!”
“能給我點兒錢嗎?”芬問,“亨利又請我去坐大轉輪了,可我想他沒錢了,他把錢都花光了!
阿拉貝爾太太打開她的手袋!敖o,”她說,“這是四毛錢。別跑丟了!一會兒到豬圈那里的老地方等我們!”
芬跑進了人群,擠來擠去的尋找著亨利。
“祖克曼家的豬現在正被從板條箱里帶出來,”擴音器里嗡嗡地喊著,“請大家靜等通告!”
坦普爾曼趴在板條箱底的稻草下面!岸荚诤f什么呀!”他嘟囔著,“吵死了!”
夏洛正在豬圈上方,一個人靜靜地休息。她的兩條前腿還在緊緊地抱著卵囊。夏洛能聽到擴音器里說的每一句話。那些話為她增添了不少勇氣。這是她的勝利時刻。
當威伯從板條箱里走出來時,人們開始鼓掌喝彩。祖克曼先生脫帽鞠躬致謝。魯維從口袋里拽出他的大手絹,擦著脖子后面的汗。埃弗里跪在威伯身邊,不停地撫摩著他,炫耀著。祖克曼太太和阿拉貝爾太太正站在卡車的腳踏板上。
“女士們先生們,”擴音器里說,“我們現在向諸位介紹霍默·L·祖克曼先生的杰出的豬。這頭不尋常的動物的名聲早已經傳到了地球最遠的角落,他為我們這個偉大的國家吸引了很多尊貴的游客。你們中的很多人可能仍然記得今年夏天早些時候的那個永-不-會-忘-記-的日子,那天,在祖克曼先生的谷倉里,有一個詞被神秘地織在那里的蜘蛛網上面,它令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事實,即那頭豬完全是卓越不凡的。這個奇跡從未被完全地解釋清楚,盡管學者們已經到祖克曼家的豬圈參觀過,并觀察、研究過這一現象。最近的分析表明,我們目前只知道我們在這里討論的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我們都應該為此而自豪和感恩。那張蜘蛛網里的寫的詞,女士們先生們,就是‘好豬’!
威伯臉紅了。他完美地靜立著,讓自己站得像最好的豬。
“這個壯美的動物,”擴音器里繼續說,“真的是很棒?纯此,女士們先生們!請注意他那雪白、光滑的毛皮,觀賞他那一塵不染的皮膚,還有他那耳朵與鼻子上散發出的健康的,粉紅色的光輝!
“那是酸奶的緣故!卑⒗悹柼珜ψ婵寺Z道。
“請注意這個動物身上無處不在的光輝!這會讓人想起‘閃光’這個詞清晰地出現在蜘蛛網里的那一天。這個神秘的字跡從何而來呢?它不是來自于蜘蛛,我們完全能保證這一點。蜘蛛雖然有織網的本能,但它卻不能寫字,這一點是無須多說的!
“噢,他們不能這么說!怎么能這么說?”夏洛自言自語。
“女士們先生們,”擴音器里繼續說,“我不必再浪費你們的寶貴時間了。作為展覽會主辦者的代表,我有幸向祖克曼先生頒發一筆二十五美元的特別獎金,同時頒發的還有一塊漂亮的花紋精美的青銅獎章,它將用來象征我們對這頭豬的賞識——這是一頭閃光的,很棒的,謙恭的豬——正是他把這么多的參觀者吸引到我們這偉大的展覽會上來!
這些無休止的恭維使威伯越來越承受不住了。當他聽到人們再次開始歡呼和鼓掌時,他突然幸福得昏了過去。他的腿癱了,大腦一片空白,毫無知覺地躺到了地上。
“出什么毛病了?”擴音器里問,“發生了什么事情,祖克曼?你的豬有麻煩了嗎?”
埃弗里跪到威伯的頭前,撫摸著威伯。祖克曼先生也躍過來,用他的帽子給威伯扇涼。
“他沒事,”祖克曼先生喊,“他被這些話弄暈了。他是最謙虛的,受不了夸獎!
“很好,可我們不能給一頭死豬發獎,”擴音器說,“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他沒死,”祖克曼高喊,“他只是暈了。他很容易被夸倒。拿點水來,魯維!”
魯維跑下裁判場,不見了。
坦普爾曼從稻草里探出了頭。他發現威伯的尾巴尖就在他的眼前。坦普爾曼呲呲牙!拔乙@樣幫他,”他咯咯地笑起來。他把威伯的尾巴塞到嘴里,盡自己最大的力氣狠狠咬了一口。威伯一下子就疼醒了。他猛地站了起來。
“嗷!”他尖叫。
“萬歲!”人們狂叫,“他站起來了,這頭豬站起來了!干得好,祖克曼!那是頭好豬!”每個人都興奮起來。祖克曼先生是最高興的。他放心地吁了一口氣。沒人看到坦普爾曼。老鼠的活兒干得太漂亮了。
現在,一個裁判帶著獎金進了裁判場。他遞給祖克曼先生兩張十美元的鈔票與一張五美元的鈔票,然后又把獎章掛到了威伯的脖子上。當威伯變成大紅臉時,他和祖克曼先生握了握手。埃弗里伸出手來,裁判也和他握了握手。人們歡呼起來。一個攝影師給威伯照了一張像。
一股無比幸福的暖流席卷了祖克曼一家與阿拉貝爾一家。這是祖克曼先生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在這么多人面前獲得獎金,令他深深地感到滿足。
當威伯被送回板條箱時,魯維拎著一桶水從人群擠出來。他的眼發瘋地搜尋了一會兒,就毫不猶豫地把水向威伯潑去。由于太緊張,他瞄錯了地方,于是水都潑到了祖克曼先生和埃弗里身上。他們全都淋濕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完全被淋透的祖克曼先生咆哮起來,“你有病嗎,魯維?你看不見那頭豬已經沒事了嗎?”
“你要我淋的水!濒斁S怯怯地嘀咕。
“可我沒要淋浴!弊婵寺壬f。人們哄笑起來。后來,祖克曼先生也笑起來。發現自己身上濕了的埃弗里可樂壞了,立刻開始扮起小丑來。他假裝自己正在洗淋;他做著鬼臉,轉圈跳著,往他的腋窩下打著并不存在的肥皂。然后他又用了一條根本就沒有的毛巾給自己擦身。
“埃弗里,停下來!”他的母親喊,“別丟人現眼了!”
可人們卻愛看。埃弗里除了人們的喝彩外也什么都沒聽到。他喜歡在大看臺前的裁判場里做一個人人注目的小丑。當他發現桶里還剩了些水,便把桶高高舉起,把剩下的水也潑到自己身上,同時又做了許多鬼臉。大看臺旁的孩子們都贊賞地尖叫起來。
最后,一切都平靜下來。威伯被裝上了卡車,埃弗里被他的母親領下了裁判場,帶到卡車里的座位上。阿拉貝爾先生開著卡車慢慢往豬圈的方向去。埃弗里的濕褲子在座位里留下了一大灘水跡。
二十一、《最后一天》
夏洛和威伯又單獨在一起了。這兩家人都去找芬了。坦普爾曼睡著了。參加完激動而緊張的慶典的威伯正躺在那里休息。他的獎章還在脖子上掛著;他的眼睛正望著從他躺的位置可以看到的角落。
“夏洛,”過了一會兒,威伯說,“你為什么這么安靜?”
“我喜歡靜靜地呆著,”她說,“我一向喜歡安靜!
“我知道,不過你今天似乎有些特別,你感覺還好吧?”
“可能有一點點累吧。但是我感到很滿足。你今早在裁判場上的成功,在很小的程度上,也可以算是我的成功。你的將來沒危險了。你會無憂無慮地活下去的,威伯,F在沒什么能傷害你的了。這個秋天會變短,也會變冷。葉子們也會從樹上搖落的。圣誕節會來,然后就是飄飄的冬雪。你將活著看到那個美麗的冰雪世界的,因為你對祖克曼有很重大的意義,他再也不會想傷害你了。冬天將過去,白天又會變長,草場池塘里的冰也會融化的。百靈鳥又會回來唱歌,青蛙也將醒來,又會吹起暖暖的風。所有的這些美麗的景色,所有的這些動聽的聲音,所有的這些好聞的氣味,都將等著你去欣賞呢,威伯——這個可愛的世界,這些珍貴的日子……”
夏洛沉默了。片刻之后,淚水模糊了威伯的眼!芭,夏洛,”他說,“記得剛遇到你的那一天,我還認為你是個殘忍嗜血的動物!”
等情緒穩定下來后,他又繼續說起來。
“為什么你要為我做這一切?”他問,“我不值得你幫我。我從來也沒有為你做過任何事情!
“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夏洛回答,“這本身就是你對我最大的幫助。我為你織網,是因為我喜歡你。然而,生命的價值是什么,該怎么說呢?我們出生,我們短暫的活著,我們死亡。一個蜘蛛在一生中只忙碌著捕捉、吞食小飛蟲是毫無意義的。通過幫助你,我才可能試著在我的生命里找到一點價值。老天知道,每個人活著時總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才好吧!
“噢,”威伯說,“我并不善于說什么大道理。我也不能像你說得那么好。但我要說,你已經拯救了我,夏洛,而且我很高興能為你奉獻我的生命——我真的很愿意!
“我相信你會的。我要感謝你這無私的友情!
“夏洛,”威伯說,“我們今天就要回家了。展覽會快結束了。再回到谷倉地窖的家,和綿羊、母鵝們在一起不是很快活嗎?你不盼著回家嗎?”
夏洛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她用一種低得威伯幾乎都聽不到的聲音說:
“我將不回谷倉了!彼f。
威伯吃驚得跳了起來!安换厝?”他叫,“夏洛,你在說什么?”
“我已經不行了,”她回答,“一兩天內我就要死去了。我現在甚至連爬下板條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懷疑我的絲囊里是否還有足夠把我送到地面上的絲了!
聽到這些話,威伯立刻沉浸到巨大的痛苦和憂傷之中。他痛苦地絞動著身子,哭叫起來!跋穆,”他呻吟道,“夏洛!我真誠的朋友!”
“好了,不要喊了,”夏洛說,“安靜,威伯。別哭了!”
“可是我忍不住,”威伯喊,“我不會讓你在這里孤獨地死去的。如果你要留在這里,我也要留下!
“別胡說了,”夏洛說,“你不能留在這里。祖克曼和魯維還有約翰·阿拉貝爾以及其他人現在隨時都會回來,他們會把你裝到箱子里,帶你離開的。此外,你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好處,這里不會有人喂你的。展覽會不久就會空無一人的!
威伯陷入了恐慌之中。他在豬圈里轉著圈子跑來跑去。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他想到了卵囊和明年春天里將要出世的那514只小蜘蛛。如果夏洛不能回到谷倉里的家,至少他要把她的孩子們帶回去。
威伯向豬圈前面沖去。他把前腿搭在木板上,四處察看著。他看到阿拉貝爾一家和祖克曼一家正從不遠處走過來。他知道他必須趕快行動了。
“坦普爾曼在哪里?”他問。
“他在稻草下面的角落里睡著呢!毕穆逭f。
威伯奔過去,用他有力的鼻子把老鼠拱上了天。
“坦普爾曼!”威伯尖叫,“醒醒!”
從美夢中驚醒的老鼠,開始看起來還迷迷糊糊的,隨即就變得氣憤起來。
“你這是搞什么惡作?”他怒吼,“一只老鼠擠個時間安靜地睡一小會兒時,就不能不被粗暴地踢上天?”
“聽我說!”威伯叫,“夏洛快死了,她只能活很短的一段時間了。因此她不能陪我們一起回家了。所以,我只能把她的卵囊帶回去了?晌疑喜蝗,我不會爬。你是唯一能幫我的人了。再等一秒種就來不及了,人們就要走過來了——他們一到就沒時間了。請,請,請幫幫我,坦普爾曼,爬上去把卵囊帶下來吧!
老鼠打了一個哈欠。他梳了梳他的胡子,才抬頭朝卵囊望去。
“所以!”他厭惡地說,“所以又是老坦普爾曼來救你,對吧?坦普爾曼做這個,坦普爾曼做那個,請坦普爾曼去垃圾堆為我找破雜志,請坦普爾曼借我一根繩子,我好織網!
“噢,快點!”威伯說,“快去,坦普爾曼!”
可老鼠卻一點兒也不急。他開始模仿起威伯的聲音來。
“所以現在該說‘快去,坦普爾曼’了,對不對呀?”他說,“哈,哈。我很想知道,我為你們提供了這么多的特別服務后,都得到了什么感謝呀?從沒有人給過老坦普爾曼一句好聽的話,除了謾罵,風涼話和旁敲側擊之外。從沒有人對老鼠說過一句好話!
“坦普爾曼,”威伯絕望地說,“如果你不停止你的議論,馬上忙起來的話,什么就都完了,我也會心碎而死的,請你爬上去吧!”
坦普爾曼反而躺到了稻草里。他懶洋洋地把前爪枕到腦后,翹起了二郎腿,一副完全與己無關的自得模樣。
“心碎而死,”他模仿,“多么感人呀!啊唷,啊!我發現當你有麻煩時總是我來幫你?晌覅s從沒聽說誰會為了我而心碎呢。哦,沒人會的。誰在乎老坦普爾曼?”
“站起來!”威伯尖叫,“別裝得跟一個慣壞了的孩子似的!”
坦普爾曼咧嘴笑笑,還是躺著沒動!笆钦l一趟趟的往垃圾堆跑呀?”他問,“為什么,總是老坦普爾曼!是誰用那個壞鵝蛋把阿拉貝爾家的男孩子臭跑,救了夏洛一命呀?為我的靈魂祈禱吧,我相信這件事又是老坦普爾曼做的。是誰咬了你的尾巴尖兒,讓今早昏倒在人們面前的你站起來的呀?還是老坦普爾曼。你就沒想過我已經厭倦了給你跑腿,為你施恩嗎?你以為我是什么,一個什么活都得干的老鼠奴仆嗎?”
威伯絕望了。人們就要來了,可老鼠卻在忙著奚落他。突然,他想起了老鼠對食物的鐘愛。
“坦普爾曼,”他說,“我將給你一個鄭重的承諾。只要你把夏洛的卵囊給我拿下來,那么從現在起每當魯維來喂我時,我都將讓你先吃。我會讓你先去挑選食槽里的每一樣食物,在你吃飽之前,我絕不碰里面的任何東西!
老鼠騰地坐了起來!罢娴膯?”他說。
“我保證。我在胸口劃十字保證!
“好極了,這是個劃得來的交易!崩鲜笳f。他走到墻邊開始往上爬?墒撬亩亲永镞存著許多昨天吃的好東西呢,因此他只好邊抱怨邊慢慢地把自己往上面拉。他一直爬到卵囊那里。夏洛為他往邊上挪了挪。她就要死了,但她還有動一動的力氣。然后坦普爾曼張開他丑陋的長牙,去咬那些把卵囊綁在棚頂的線。威伯在下面看著。
“要特別小心!”他說,“我不想讓任何一個卵受傷!
“它粘到我嘴上了,”老鼠抱怨,“它比膠皮糖還黏!
但是老鼠還是設法把卵囊拉下來,帶到地面,丟到威伯面前。威伯大大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坦普爾曼,”他說,“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我也是,”老鼠說著,剔剔他的牙,“我感覺好像吞下了滿滿一線軸的線。好吧,我們回家吧!”
坦普爾曼爬進板條箱,把自己埋到稻草下面。他消失得正是時候。魯維和約翰·阿拉貝爾,祖克曼先生那一刻正好走過來,身后跟著阿拉貝爾太太和祖克曼太太,還有芬和埃弗里。威伯已經想好怎么帶走卵囊了——這只有一種可能的方法。他小心翼翼地把這個小東西吞到嘴里,放到了舌頭尖上。他想起了夏洛告訴過他的話——這個卵囊是防水的,結實的?蛇@讓他的舌頭覺得癢癢的,口水開始流了出來。這時他什么也不能說了,但當他被推進板條箱時,他抬頭望了一眼夏洛,對她眨了眨眼。她知道他在用他所能用的唯一方式,在對自己說再見。她也知道她的孩子們都很安全。
“再-見!”她低語。然后她鼓起全身僅剩的一絲力氣,對威伯揮起一只前腿。
她再也不能動了。第二天,當費里斯大轉輪被拆走,那些賽馬被裝進貨車拉走,游樂場的攤主們也收拾起他們的東西,把他們的活動房搬走時,夏洛死了。這個展覽會不久就被人遺忘了。那些棚屋與房子只好空虛地,孤單單地留在那里。地上堆滿了空瓶子之類的廢物和垃圾。沒有一個人,參加過這次展覽會的幾百人中,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只大灰蜘蛛在這次展覽會上扮演了一個最重要的角色。當她死亡時,沒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旁。
二十二、《溫暖的風》
威伯就這樣回到他在谷倉地窖里的,牛糞堆旁的家。他回來時的樣子很奇特:脖子上掛著一枚榮譽獎章,嘴里含著一個蜘蛛的卵囊。沒有一個地方像家里這么溫暖,當他把夏洛的514個沒出世的孩子小心地放到安全的角落后,他想。谷倉里的味道真好。他的朋友們,綿羊和鵝們都很高興看到他回來。
鵝們以他們特有的方式表示歡迎了。
“恭-恭-恭喜!”他們喊著,“干得漂亮!
祖克曼先生把獎牌從威伯脖子上摘下來,掛到豬圈上方的一根釘子上,這里很容易被參觀者看到,威伯也可以隨時看到它。
往后的日子里,他過得非常幸福。他長得出奇的大。他不再擔心被殺掉了,因為他知道祖克曼先生會讓他一直活下去的。威伯也經常想到夏洛。她舊網里的幾根殘絲仍然在門框上掛著。每天威伯都會走到那里站一會兒,望望那張殘破不堪的空網,這時他就會哽噎起來。從沒有人有過這樣一個朋友——這樣親密的,這樣忠誠的,這樣聰慧的朋友。
秋天過得很快,魯維把絲瓜,南瓜們從園子里堆藏到谷倉里面,在這里它們才不會被霜夜的寒冷凍壞。楓樹和樺樹們變得分外鮮艷,在秋風的吹動下,它們的紅葉子一片,一片地落到了地上。草場里的野蘋果樹下,可愛的小紅蘋果躺得滿地都是,綿羊和鵝們都來吃它們,夜里狐貍們也會來吞食它們。圣誕節前的一個夜里,開始下雪了。房子上,谷倉里,田野間,樹林中,到處都覆蓋著雪。威伯以前從沒見過雪。當他早晨起來后,就到院子里去拱雪堆,感覺這特別有趣。芬和埃弗里拖著雪橇走過來了。他們順著小路往外滑去,一直滑到草場那邊結冰的池塘上。
“坐雪橇是最有意思的了!卑8ダ镎f。
“最有意思的是,”芬反駁,“是在費里斯大轉輪停在那里,我和亨利走進最高的位子,然后亨利就讓我們的座位搖晃著往前走的時候。那時我們能看到每一件東西,不管它是在多么遠,多么遠的地方!
“老天,你還在想著那個大轉輪呀?”埃弗里不屑地說,“展覽會是很多很多星期前的事了!
“我可是時刻都在想著!狈艺f著,撣了撣耳朵上的雪。
圣誕節后,溫度計上的指數落到零下十度了。寒冷統治了世界。草場上變得一片凄清。母牛們現在整日呆在谷倉里了,除非在陽光充足的早上,他們才會走出來,在院子里稻草堆旁的避風處站一會兒。為了取暖,綿羊們也呆在谷倉里,很少出去了?柿怂麄兙统匝。鵝們就就像男孩子們在藥店里一樣,在院子里無精打采地走著。為了讓他們高興,祖克曼先生給他們喂玉米和蕪菁。
“非常,非常,非常感謝!”當他們看到送來的食物時總是這么說。
冬天來時,坦普爾曼搬到屋里來住了。他在豬食槽下的家已經變得太冷了,因此他在谷倉后的糧倉里給自己造了一個安樂窩。他往那里墊上了碎報紙和破布條,還把任何他能找到的東西都儲存在那里。他仍是每天拜訪威伯三次,都正好在吃飯的時候出現,威伯也一直遵守他許下的諾言,讓老鼠先吃。等到老鼠撐得不能往嘴里塞任何東西時,威伯才過來吃。由于吃得太多的緣故,坦普爾曼長得越來越大,比你見過的任何一只老鼠都要肥。他簡直成了一只“龐然大鼠”了,幾乎和一只小土撥鼠不相上下。
一天, 老羊對他說起了他的個頭!澳憧赡芑罹靡稽c的,”老羊說,“如果你少吃一點的話!
“誰想永遠活下去?”老鼠輕蔑地說,“我天生就是個特別能吃的,正是從吃喝上面我才得到了無窮的滿足!彼呐亩亲,對綿羊冷笑了一聲,爬上樓躺下了。
整個的冬天威伯都在照看著夏洛的卵囊,好像在呵護他自己的孩子一樣。他在離柵欄不遠處的牛糞堆旁,給卵囊騰出了一個特別的地方。每個寒冷的夜晚,他都躺在那里,讓自己的呼吸使它溫暖。對威伯來說,他的生命中沒有一件東西比這個小圓球更重要。他耐心地等著冬天的結束,小蜘蛛們的到來。當你在等待什么發生或被孵出來時,生活總是變得漫長而又單調?啥旖K于還是過去了。
“我今天聽到青蛙叫了,”老羊一天晚上說,“聽!現在你就能聽到他們!
威伯靜靜地站著,豎起了耳朵。從池塘那邊,傳來了數百只小青蛙的高聲合唱。
“春天,”老羊深思著說,“又一個春天!碑斔唛_時,威伯看到她身后跟著一只新羊羔。它才被生下來一小時。
積雪融盡了。小溪和壕溝被潺潺的流水填滿了。一只胸脯下帶著美麗條紋的雀兒,跳過來開始唱歌。天光漸亮,早晨不久就到來了。幾乎每天一早都有一只新生的羊羔降生到羊圈里。母鵝正坐在九個蛋上。天空似乎更寬廣了,到處都是和暢的風。夏洛的舊網里剩下的最后幾縷絲線也被吹得無影無蹤了。
一個陽光遍地的早晨,吃過早飯的威伯又在觀察他那珍貴的卵囊了。他本來沒有抱太大的期望的,可是當他靜靜地站在那里觀望時,居然發現有什么在那里動。他便走近一些盯著它看。一只很小的蜘蛛從卵囊里爬出來了。它還沒有一顆沙粒大,也并不比一根大頭針的針頭大。它的身體是灰的,下面帶有黑色的斑紋,它的腿是灰褐色的。它看起來就像夏洛一樣。
當他看到它時,威伯驚喜得渾身顫抖起來。這只小動物向他爬過來。威伯朝卵囊走得更近了。兩只更小的蜘蛛也爬了出來,在空中漂浮著。他們在卵囊周圍爬了一圈又一圈,探索著他們的新世界。接著又出來三只更小的蜘蛛。接著是八個。然后是十個。夏洛的孩子們最后都在這兒了。
威伯心里充滿了驕傲。他幸福地狂叫起來。接著他開始轉著圈兒的跑,把牛糞向空中踢去。然后他又跑回來,抬起他的前腳,停到了夏洛的孩子們面前。
“你們好!”他說。
第一只小蜘蛛也說了你好,但它的聲音太小了,威伯根本沒聽到。
“我是你們媽媽的一個老朋友,”威伯說,“我很高興能看到你們。你們都好嗎?什么都好嗎?”
小蜘蛛們對他揮動著他們的前腿。威伯見了知道他們也很高興看到他。
“我能為你們做任何事嗎?你們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嗎?”
年輕的蜘蛛們只是朝他揮揮腳。一連幾天幾夜,他們就這么這里那里,上下左右地爬著,對威伯揮著腳,從身后扯出細小的絲線,在他們的家里探險。這里足有幾百只蜘蛛。威伯雖然數不過來,卻知道他有了無數的新朋友。他們長得很快。不久就都像彈丸那么大了。他們在卵囊附近還織了很多小網。
一個寂靜的早晨,當祖克曼先生打開北邊的門時,有件事情發生了。從谷倉地窖里輕輕吹出一股溫暖的上升氣流?諝庵袧M是泥土的清芬,樹木的香味,甘甜的春天氣息。小蜘蛛們感受到了這溫暖的上升氣流。一只蜘蛛爬到了柵欄上面,然后他做了件令威伯非常驚奇的事。這只蜘蛛把腿放到頭上,把身后的絲囊對向天空,開始放出云一樣的游絲。這些絲線形成了一個大汽球。就在威伯看著的時候,這只蜘蛛讓自己離開柵欄往天空飛去。
“再-見!”當它飛過門口時說。
“等一等!”威伯尖叫,“你想去哪里?”
但是這只蜘蛛已經遠得看不見了。然后另一只蜘蛛也爬上了柵欄,站在頭上,做了一個汽球,向天空飛去。然后是又一只。又是一只?罩胁痪镁统錆M了無數的小汽球,每個汽球下都掛著一只蜘蛛。
威伯已經發狂了。夏洛的寶寶們都以驚人的速度消失了。
“回來吧,孩子們!”他哭喊。
“再-見!”他們回答,“再-見,再-見!”
最后一只飛去的小蜘蛛在造它的汽球之前和威伯談了一會兒。
“我們要隨著這溫暖的上升氣流離開這里了。這是我們起航的時刻。我們是汽球駕駛員,我們要到世界各地,為我們自己織網!
“可你們去哪里呢?”威伯問。
“風把我們帶到的任何地方。不管是高處,矮處,近處,遠處,東邊,西邊,北邊還是南邊。我們乘著微風,我們開心地離去!
“你們都要走嗎?”威伯問,“你們不能都走,我一個人在這里,會沒有朋友的,你們的媽媽不想發生這種事,我能肯定!
空中滿是汽球駕駛員,谷倉的地窖里現在看起來就像起了一層大霧。汽球們一個接一個地升起,盤旋,從門口飄遠,在和暢的蕙風里航行著。無數聲的“再-見,再-見,再-見!”輕輕地不斷傳進威伯的耳朵。他受不了再這么看下去了。他悲痛地沉到地上,閉上了眼。被夏洛的孩子們遺棄之后,威伯感覺就像到了世界的末日。威伯孤獨地痛哭著睡了過去。
當他醒來時,已經快到傍晚了。他看看卵囊,它已經空了。他朝空中望去,汽球駕駛員們也都走了。他凄傷地走到門口,來到夏洛的網曾經存在過的地方。他正站在那里,追懷著她時,他聽到了一個細小的聲音。
“致敬!”那聲音說,“我在這上面!
“我也是!绷硪粋細微的聲音說。
“我也是,”第三種聲音說,“我們三個留下來了。我們喜歡這里,我們也喜歡你!
威伯抬頭望去。在門框的上方有三個小蜘蛛正在那里織網呢。每一個網里,都有一個正在忙碌地工作著的夏洛的女兒。
“我可以這么想,”威伯問,“你們決定住在這谷倉地窖里,而我也將有了三個新朋友了嗎?”
“你可以這么想!敝┲雮冋f。
“請問,你們都叫什么?”威伯帶著狂喜問。
“我將把我的名字告訴你,”第一只小蜘蛛回答,“如果你告訴我你為何顫抖的話!
“我在顫抖是因為極度的快樂(Joy)!蓖f。
“那么我的名字就叫喬利(Joy)吧!钡谝恢恍≈┲胝f。
“我媽媽的中間名字是什么?” 第二只小蜘蛛問。
“A!蓖f。
“那么我的名字就叫阿蘭娜吧(Aranea)! 這只小蜘蛛說。
“那么我呢?” 第三只小蜘蛛問,“你能給我一個好名字嗎——不太長,不太夸張,也不要太沉悶的?”
威伯使勁兒想起來。
“內利(Nellie)?”他建議。
“很好,我非常喜歡,” 第三只蜘蛛說,“你可以叫我內利!彼齽幼鲀炑诺匕阉囊桓鶊A線織到了身邊的網里。
威伯的心里盛滿了幸福。他感到應該為這個重要時刻發表一場簡短的演說。
“喬利!阿蘭娜!內利!”他開始說,“歡迎你們到谷倉地窖來。你們已經選擇了在一個神圣的門口拉你們的網。我只想告訴你們,我非常熱愛你們的母親。我的生命就是她挽救的。她是卓越的,美麗的,對朋友的忠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將永遠珍藏著對她的回憶。對你們,她的女兒們,我要發誓,我們的友誼,將永遠不變!
“我發誓!眴汤f。
“我也發誓!卑⑻m娜說。
“我也是!眲傇O法捉到了一只小咬兒的內利說。
對威伯來說,這是個幸福的一天。以后,也是一連串幸福,寧靜的日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月,很多年過去了,威伯再沒缺少過朋友。芬不再定期來看他了。她正在長大,不再讓自己去做那些諸如坐在豬圈旁的擠奶凳上一類的孩子氣的事情了。但是夏洛的孩子們和孫女們,重孫女們,都年復一年地生活在地窖門口。每年春天都有一些新的小蜘蛛被孵出來,代替那些老去的蜘蛛,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乘著他們的汽球飛去了,但總有兩三只會留下來,在這門口安家。
祖克曼先生在威伯的余生里對他照顧得很好。他經常被朋友們和崇拜者參觀,因為沒有人會忘記他取得勝利的那一年和那些蜘蛛網里的奇跡,谷倉里的生活總是非常愉快的——不管是在白天黑夜,冬夏春秋,還是陰天晴天。它是最好的地方,威伯想,這個溫暖宜人的地窖里,有絮叨的鵝們,變幻的季節,溫暖的陽光,遷徙的燕子,自私的老鼠,固執的綿羊,可愛的蜘蛛,好聞的牛糞,還有一切值得贊美的東西。
威伯從來沒有忘記過夏洛。盡管他是那么的愛她的孩子們和孫女們,但沒有一只新來的蜘蛛能代替夏洛在他心中的位置。她是獨一無二的。很少有人能同時既是真正的朋友,又是天才的織網家。而夏洛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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